这样的身份或许是荣耀,但也是危险。
黄家人选择明哲保身,极力避免这件事被人发现。
这孩子的面容和他父亲过于相似,所以黄家人从不把他接来京城。
京城见过官家的人太多,保不齐就会认出来。
到时候,孩子的死亡威胁会比真正的身份被皇帝发现更早到来。
但谁都没想到,这么小的孩子,孤身一人就跑来了汴京,在大街上冲撞了贵人,被发现了那副和官家相似的容貌。
很不幸,冲撞的那人就是皇室宗亲,家里的儿子有希望被过继给皇帝,他不允许还有梁子诚这么个威胁存在。
所以,梁子诚就这么悄无声息死了,尸骨被扔在乱葬岗。
无论是梁家还是黄家,都没找到孩子的踪迹。
看完命运之书,花晚迟明白了。
敢情自己居然误打误撞救了梁子诚一命。
吃完瓜,花晚迟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回到家门口,花晚迟又看见那个大娘站门口东张西望了,看见她回来,那眼睛歘的一下亮了。
花晚迟问:“大娘,你是在等我吗?”
大娘眼里带着点希冀:“公子,我见你总是独自一人行动,也没个仆从随行,想必许多事都要亲力亲为,不知公子需不需要侍女?”
“侍女?”
花晚迟当即就想拒绝了,她就搁这待一个月,要侍女干什么?
没想到大娘皱巴巴的双手一抬就开始抹眼泪,语气哽咽,那叫一个凄凄惨惨:
“公子,俺嘞孙女儿她苦哇!”
这场景,让花晚迟恍惚间还以为自己站在了公堂上,大娘仿佛那个喊冤的百姓,嗷嗷陈述自己的冤屈。
“大娘,你先别激动,你到底有什么难处,同我说说,若是力所能及之处,我必然不会吝啬。”
大娘情绪一度难以抑制,呜呜哭诉:“俺家孙女生的貌美,叫达官贵人看上咧,要俺孙女去当妾,眼看着明日他就要派人来了。
“我见公子不在此处长待,还不如叫我孙女跟你去了,天高路远,他想找也找不着!”
一口河南话让花晚迟勉强听懂,她叹了口气,觉得这家人真惨啊。
“可我真的不要侍女,大娘,你找别人吧。”
大娘不由很失落:“俺这找人都找遍了,没想到找公子也不中,当真是走投无路了。”
花晚迟实在是有心无力啊,她的户籍和路引是老祖宗伪造的,而且一个月之后就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了。
虽然很同情,但花晚迟摇了摇头,她也没办法。
她同情地叹气:“大娘,我一个月后就会离开,若是你相信我的为人,可叫你家姑娘来我府上短暂避避。只是一个月后,我就实在是爱莫能助了。”
大娘迷茫的眼珠子看了花晚迟片刻,好一会儿,大概琢磨清楚了意思,于是跪下磕头。
“一个月也好!多谢公子收留之恩!”
然后她转头招招手,早已躲在墙后的如花似玉的姑娘就跑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羞涩。
“多谢公子!”
花晚迟问:“你可想好了以后的打算?”
姑娘略略低头,沉默了片刻,才呐呐道:“我,我也不清楚,大约是找个郎君嫁了吧。”
古代的女人,除了嫁人好像也没有其他的路了,不过嘛,花晚迟觉得,其实女人也可以学一门手艺傍身。
就比如绣活,绣庄里那么多绣娘不就是靠着手艺养活自己吗?
要是嫁了个靠不住的男人,那就是惨一辈子,自身有个活计,总归能叫自己过得好些。
……
花晚迟回去后,黄掌柜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的孩子,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从感情上说,这是她亲姐姐的孩子,她不可能不疼,但她不得不抛下感情,孩子待在京城对谁都是危险。
只有回到他父亲家,对他才是最安全的。
梁少璋分明答应过她姐姐,会好好待这个孩子,却任由新妻子苛待孩子,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眼下感受到姨母的疏离,梁子诚不敢敞开心扉,也不敢放心依靠,战战兢兢,提心吊胆,黄掌柜也心疼。
只是没办法。
她只能尽量语气温柔:“子诚,若是你在你父亲家过得不好,就给姨母来信,姨母托人给你送银子和衣物,你手头有银子,也能过得好些。”
梁子诚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黄掌柜:“姨母,不,不必,爹爹没有短我吃喝,只是我想见一见娘亲。”
黄掌柜沉默。
孩子想亲娘,本是人之常情,只是这孩子是万万不能和姐姐相见的。
她又柔声哄道:“汴京有很多吃的玩的,姨母带你去逛夜市可好?”
梁子诚勉为其难点点头,他不想让姨母失望。
黄掌柜这才笑道:“乖孩子。”
到了晚上,黄掌柜拿了个幂蓠戴在孩子头上,牵着梁子诚逛起了夜市。
食物的烟气和叫卖声交织,不知从哪里传来喝彩声,叮叮哐哐很是热闹。
……
“繁繁,想吃什么,买什么,本公子买单!”
花晚迟语气豪爽,这个叫繁繁的女孩对汴京城很熟悉,正好给自己当导游。
也算是各取所需了!
繁繁戴着帷帽,扭捏了一下:“这,这怎么好意思让公子破费?”
“不必客气!”
两人正在推拒间,哐叽一下,和人撞车了。
这不巧了吗,还是老熟人。
梁子诚小朋友的幂蓠已经歪了,歪歪斜斜挂在他的衣服上,整张小脸清清楚楚露了出来。
而繁繁低头想看看自己撞到谁了,帷帽也掉到了地上,一大一小两人大眼看小眼。
好在夜色昏暗,虽然两人暴露面容,倒也没有其他人关注。
“黄掌柜,带孩子出来玩啊?”
花晚迟打了个招呼,一下就想到前世某如传的经典台词,这话多少是有点现代风了。
不过嘛,古人也不是傻子,虽然话是大白话,但是还是能听懂的。
黄掌柜笑着点了点头:“花公子也带着侍女逛夜市么?”
“噫?”这时,边上传来了一个男人的轻咦声。
花晚迟转头一看,被摊上灯笼照亮半边脸,依稀能看见容颜有点小俊的男人正盯着梁子诚,眼里浮现一层起了兴致的光。
“这小娃儿咋还和俺有些像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