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还有一事……”张正德略微一顿，观察着慧雯的神色，“这案子，如今有些胶着。楚姨娘那边不知从哪请了个状师，颇有些手段，竟与王状师辩论得势均力敌，如此一来，这案子怕是……”他没再说下去，但意思已是不言而喻：这案子要拖下去了。
慧雯秀眉紧蹙，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案子拖得越久，对她越是不利。
“姜姨娘那边如何？”她沉声问道。
“姜姨娘和姜小姐一切都好，也时常去探望定远侯夫人，安抚她的情绪。夫人如今情绪还算稳定。”张正德连忙答道。
慧雯微微颔首，“这就好。王状师那边，可有新的应对策略？”
“王状师说，这种势均力敌的案子，拉扯起来最是费时间。他今晚会连夜去跟定远侯夫人讲述其中的利害，以及接下来的应对策略。”张正德恭敬地回答。
慧雯轻叹一口气，“如此，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只要事情还在掌控之中便好。”她挥了挥手，“你下去休息吧，明日还有的忙。”
张正德躬身退下，慧雯一人独坐于房中，烛火摇曳，映照着她略显疲惫的面容。
定远侯府的案子、姜颜母女的情况、府中各房的暗流涌动……
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她难以入眠。
第二日清晨，慧雯醒来时，只觉得头昏脑涨，精神萎靡。
白芷见她面色不好，关切地问道：“小姐，可是昨夜没睡好？”
慧雯揉了揉太阳穴，“许是昨夜想事情想得多了些。”
梳洗过后，慧雯强打精神来到荣安堂给太夫人请安。
太夫人见她脸色不好，关切地问了几句，慧雯只推说昨夜偶感风寒，并无大碍。
从荣安堂出来，慧雯便碰上了大嫂牟氏。
牟氏一脸笑意地迎上来，“雯雯，过几日便是祖母的寿辰，我想着在府里办个小宴，你可要来帮忙参谋参谋。”
慧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大嫂的吩咐，雯雯自当遵从。”
回到自己的院子，慧雯正想躺下歇息片刻，却见林魏二爷的小厮怀安匆匆而来，“大小姐，二爷请您过去一趟。”
慧雯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挥退了怀安，吩咐道：“告诉二爷，我稍后便去。”定远侯府的事情暂且只能如此，姜青岚那边，她虽不喜，但一个被宠妾养废了的庶子，翻不出什么大浪来。
她现在要做的，是先养精蓄锐，才能应对接下来的种种挑战。
唤来白芷和香茹，慧雯吩咐备水沐浴。
氤氲的水汽中，慧雯放松了紧绷的神经，任由温热的水流冲刷着疲惫的身体。
换好寝衣，慧雯才发现床上的帐子已经换了一套新的，月白色绣着点点梅花，清雅淡然。
白芷在一旁解释道：“小姐，这是前几日绣坊新送来的，奴婢瞧着好看，便给您换上了。”慧雯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帐子，淡淡的梅花香气萦绕鼻尖，让她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然而，即便躺在了舒适的床上，慧雯的思绪依旧纷乱如麻。
二叔突然唤她过去，不知所为何事？
莫非是府里又出了什么变故？
她闭上眼，努力想要清空思绪，却发现各种念头如同走马灯一般在脑海中旋转，挥之不去。
翌日清晨，慧雯醒来时，只觉得头重脚轻，浑身无力。
镜中的自己，脸色苍白，眼圈乌青，活像一只病怏怏的猫儿。
“小姐，您的气色可真差。”白芷担忧地说道，随即灵机一动，“奴婢听闻用鸡蛋滚脸可以去黑眼圈，小姐稍等，奴婢这就去煮两个鸡蛋。”
不一会儿，白芷和香茹一人拿着一枚剥了壳的温热鸡蛋，轻柔地在慧雯的眼周滚动。
慧雯任由她们摆弄，思绪却早已飘远。
定远侯府的案子、姜颜母女、府中各房的暗流涌动、二叔的来意……
种种思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头痛欲裂。
“小姐，好些了吗？”香茹小心翼翼地问道。
慧雯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好多了，多谢你们。”然而，她心里清楚，这只是权宜之计。
真正的难题，还在后面等着她。
“小姐，荣安堂那边……”白芷轻声提醒。
慧雯深吸一口气，起身说道：“走吧。”
慧雯强打精神，来到荣安堂。
太夫人正逗弄着膝下的孙女们，见她进来，慈祥的面容上闪过一丝担忧：“雯雯，你脸色怎这般差？可是身子不适？”
慧雯上前请安，语气中带着一丝倦怠：“回祖母，孙女无碍，只是昨夜多饮了几杯茶，有些睡不着罢了。”
堂中，几位女孩正嬉笑玩耍。
林清婉捏着一方帕子，时不时抬头望向慧雯，却又迅速低下头去，神情似有不安。
一旁的林竹君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太夫人关切地拍了拍慧雯的手：“你这孩子，总是这般不爱惜自己的身子。过几日便是你炜彤妹妹的府试，我打算带你们姐妹几个去普陀寺烧香祈福，你也跟着去吧，也好散散心。”
慧雯眸光微闪，心中却另有打算。
“多谢祖母美意，只是孙女近日府中事务繁忙，怕是难以抽身。待炜彤妹妹府试过后，孙女再亲自去寺中还愿。”
“也罢，你若有事便先忙着，”太夫人慈爱地望着她，“只是切莫累坏了身子。”慧雯柔顺地应下，心中却思绪翻涌。
她抬头，正对上林清婉躲闪的目光。
林清婉慌忙垂下眼帘，手中的帕子几乎要被揉碎。
慧雯眸色一深，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祖母，孙女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了。”
太夫人点点头，关切道：“去吧，好好歇息。”慧雯行礼退下，转身的瞬间，林竹君的目光如同附骨之疽，紧紧地黏在她身上，唇边一抹冷笑一闪而过……
“姐姐，”林竹君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慢走。”
慧雯辞别太夫人后，林清婉才似重新活了过来，一口气憋在胸口终于得以吐出。
她捏着帕子的手渐渐松开，指尖上因用力过度而泛白的痕迹也逐渐恢复了血色。
太夫人看着林清婉这副模样，心中更是烦闷，这孩子从小就胆小怕事，如今及笄在即，却连个中意的夫婿都寻不到，真是愁煞人也。
思来想去，太夫人决定等会儿去寻杨氏商议一番，或许她能出些主意。
慧雯出了荣安堂，迎面便撞上了牟氏。
牟氏今日穿着一身桃红色绣花褙子，衬得她肤色白皙，容光焕发。
“雯雯，”牟氏亲热地拉住慧雯的手，“十六日是祖母的寿辰，我想着在府里办个小宴，你可一定要来帮忙参谋参谋。”慧雯淡淡一笑，应道：“大嫂的吩咐，雯雯自当遵从。”牟氏闻言大喜，拉着慧雯的手又紧了几分，“那就这么说定了！我这就去挨个送信，你可别忘了！”说罢，便兴冲冲地离开了。
慧雯看着牟氏远去的背影，转头吩咐香茹：“记下此事，安排挑选合适的寿礼。”
回到自己的院子，慧雯还未及喘口气，便见林魏二爷身边的小厮怀安匆匆而来，神色略显慌张。
“大小姐，”怀安躬身行礼，“二爷请您过去一趟，说是…说是…”他吞吞吐吐，似有什么难言之隐。
慧雯眉梢微挑，“说是什么？”怀安深吸一口气，似下定了决心，“说是…关于那批…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