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的消息传遍了京城,很快便会有新皇上任。而新皇究竟是个怎样的人,众说纷纭,有说是个极其荒唐的断袖,有人说是个美艳甚女子的男人,有人说是才华横溢的才子。
但这都是虚的,百姓更多的还是关注徭役和赋税问题。
在先皇驾崩一月后,大典将会隆重开始。
裴柒寒在太子期间,就要处理各种政务,好在他处理的不错,虽说没有相当出彩,却也让人挑不出毛病。
这让不少大臣也稍微对他改观了些。
越快到登基大典,裴柒寒越焦躁。他总是心神不宁,批改奏折时会走神心慌的厉害,就好像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一般。
但一切如常,沈絮也是如同平时一般对他。
她从来都是温柔的,就算身上是枷锁,也不会伤害他。被她注视时,就好像被柔软的云团包裹,似是有情也好似无情,甚至能品出一丝神性。
裴柒寒很喜欢和她拥抱,她搂着他时喜欢用手去轻抚他的脖颈,这种轻柔的感觉会让他飘起来,心中星星点点的甜蔓延。
“我……欢喜你。”
这话他经常说,也坚持说,但沈絮从不回应。
登基当天,宫内被装饰的隆重富丽堂皇,殿台楼阁都披挂金箔,烛光熠熠生辉,丝帛制成的各色幔帘随风飞舞。宫廷当中,许多奇珍异宝摆列,邦国也派遣使者到来,无一不称赞玉朝之鼎盛。
登基大典,群臣排列站好,皆恭敬俯身。他们身着华贵官服,站至两旁,肃穆低调。
时辰已到,裴柒寒从殿外踏入,身着五爪金龙纹样的明黄龙袍,头戴冠冕,俊美的脸上满是严肃,走到宝座跟前,按照古代仪制先净手,再朝着众臣拜三拜,众臣也跪下叩首,不敢直视圣颜。
按照古代礼仪完成一系列动作,登基大典结束,裴柒寒减免赋税,大赦天下,宫外鞭炮齐鸣,锣鼓喧天。
他坐在宝座上,遥遥看着宫外的夜空,还有远处的烟火。
“已经开始了么?”沈絮低声喃喃,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门口人影攒动,有几声叮叮当当的脆响,伴随咔哒一声,囚室的门被悄悄推开,来人只是探过脑袋看了一眼,露出惊喜的神情。
“沈兄!”
“苏兄,你终于来了。”沈絮也露出笑意,但很快收敛,“你们找到钥匙了吗?”
“用不着钥匙!介绍一下,这是我江湖认识的好友公孙赞,制造机关可是他的拿手好活,区区开锁根本不在话下。”苏澈得意洋洋搭上个子矮一些男人的肩膀,随即又示意另外的几位男女,“还有这三位,也是江湖朋友,狐杀妙手玉玲珑,剑痴丹丘,掌心人施浅。你相好的守卫好生厉害,但我们毕竟都是江湖上数一数二的高手!”
“还有你的狐狸,跟着你的法术白蛇一块来找我的。”小七呦呦叫唤起来,看起来格外得意。
“好友们,这位就是我经常说的国师大人,沈絮。”
“久仰大名。”几人也一拱手。
“能让如此高手来相救,沈某感激不尽,若是以后有用到沈某的地方尽管提。”沈絮想回礼,但手中的锁链阻止了她的发挥。
公孙赞已经开始细细研究起来,他用随身的背包掏掏找找大半天,取出一根长针,插入锁孔开始扭动。
锁扣嗡嗡震动,时不时响一声,仿佛在哀鸣。
不多时,锁头弹开,整副锁链掉落在地上。
她总算能够活动手臂,这些天的固定让她肌肉都僵硬不少,不仅使不上力气,还有些疼痛。她毫不手软,用力将骨骼扭的咔哒作响。
“走罢。”她道。
“行,沈兄你没有什么需要留下的吧?”苏澈神色复杂看了整个囚室一圈,“真是够闲情逸致。”
“就别挖苦我了。”
沈絮苦笑。
“被人关押,活动不便有多难受,你可以想象一番。”
“对了,这个。”苏澈丢给她一块崭新的黑色蒙面布,“为了避免麻烦,我们来和离开时都要隐藏外貌,现在包括我家人都以为我已经远在瑶林。”
“还是苏兄考虑周到。”沈絮接过,把下半张脸都遮住。
“别耽误时间,走罢。”公孙赞催促。
夜色中,几道黑影飞快沿着昏暗的暗道一路闯出太子府正殿。侍卫士兵们都横七竖八躺在各处,陷入昏迷,漆黑的夜色只有他们沉重的呼吸声。
苏澈率先跳上墙头,几人也都很快紧随其后。
公孙赞轻功不行,掌心人施浅单手将他拎起来,毫不费力跳上墙头,但似是觉得麻烦,便将他放在了自己的背后。
“沈絮!”好似咆哮一般,躺在地上的楚云霄艰难爬起,用全身力气喊道,“你走了,让殿下怎么办?你这个阴险小人,卑鄙无耻!”
沈絮半蹲在墙头,蒙面布随风飘动,她的眼睛格外沉静冷淡,在夜色下仿佛亮着银白色的光辉,给楚云霄一种被睥睨的难受。
“我已经帮他够多了,不管如何,我不欠他。”她停顿几秒,还是缓下语气,“照顾好他,有缘再见吧。”
“别走!”楚云霄看她转身,着急喊道,“求你了,求你别走!”
回答他的只有飒飒的风声,这群黑衣人纵身一跃,跳上屋顶。他们在屋顶翻腾跳跃着,在月色的陪伴下,身影也愈来愈小,直到再也看不见。
“别走……”楚云霄声音低下来,他还没有什么力气,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再到失去意识晕厥。
殿下的登基大典,终究是无法圆满。
……
“陛下,您……还好吗?”
秦老是在裴柒寒身边得知这个消息的,裴柒寒作为君王,登基大典后是需要在皇宫中待着,当太子府的变故传到他的耳边时,他还正在喝调理身体的药粥。
禀报的暗卫单膝跪地,汇报了沈絮逃跑的消息。
裴柒寒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只是喝药粥的动作比平时慢了不少,眼神闪烁着,整个人似乎有些僵硬。
“朕已知晓,退下吧。”
一阵沉默过后,秦老还是忍不住出声关切他。
“无碍,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做,无心力去关注不重要之事。”他微微笑了下,将手中捧着的药粥小口喝完,就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真是……不重要之事吗?
当初在乡村时,陛下以为失去了国师,那种撕心裂肺的表现,他还历历在目。与其让他相信是陛下不爱了,不如说这是自我保护机制,让身体强行打起精神,误以为自己没有感觉。
国师大人真是奇怪啊,当初就连凝伤草生长地这么危险的地方都敢闯,只是为了让陛下早些恢复。但现在,又好似无情了,就这样轻易消失在了陛下的身边。
余光看见已经被陛下升职为宫女总管的秀秀进来,秦老连忙挡住她,努力使眼色,生怕裴柒寒看见国师身边的人而伤心。
但裴柒寒注意到了她,露出和缓的笑意。
“秀秀。”
“陛下。”秀秀行礼,将手中的茶盏摆在了桌上。
“……松柏还好吗?”他问了个莫名的问题。
“回陛下,松柏已被将军带到了军营,相信不久就能为国效力。”秀秀看了眼秦老,又看了眼陛下,却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思考不出结果,她起身准备离开时,裴柒寒开口了。
“你说,当初沈絮为什么会辞官?”
秀秀有些讶异,但很快回答。
“国师大人可能是累了吧,在奴婢看来,他是个有些懒散随性的人,但耗费法力,频繁解决天下苍生的问题会让他疲惫。当初他跟我们说,需要回去修炼,似乎法力已经所剩无几。”
在她的眼里,国师就是回去修炼了。
但裴柒寒不这么认为,只是修炼,决不会跟苏澈一起。她只是想游山玩水,做个逍遥人罢了,而自己就是阻止这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