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师兄,你怎么流了这么多汗?”黛玉看见刚刚从外面回来的薛虹,刚一坐下便忙着拿毛巾擦汗。
薛虹闻言先是一愣,随后道:“哈哈哈哈,师妹没什么,不过是天气太热……”
黛玉歪了歪头,看了看外面飘零的落叶。
薛虹又转而道:“哈哈哈,没什么,刮东北风嘛,湿气重。”
黛玉也不再深究,因为自家师兄总有那么几天奇奇怪怪的,习惯就好了:“对了,师兄,你找爹爹有什么要紧的事商量?”
“没什么要紧的事,为兄饿了,先吃饭,吃过饭再说……”
……
傍晚时分,金乌极坠,玉兔初升,此黑夜白昼初分之际,正合天地阴阳之道,仿佛欲成一个好字。
“老爷,乐安长公主定的地方到了。”
京城郊外,一处依山傍水的精致庄园前,阡陌交通,有良田美景,垂柳翠竹,朱门绮户,庄园上书“霜竹居”
林如海神情淡然,颇有风萧萧兮易水寒的气势站在庄园门前,抬起头来看着庄园上的牌匾也不禁赞叹一声:“好名字。”
霜通孀字,孀居表明了庄园的主人是位寡居的女性。
而竹居二字,一来合这天然田野青翠之景色,二来也是表明庄园主人出身。
竹居,指代的乃是祖宗农户出身,谦虚自称竹居。
同时,竹又通朱字。祖宗出身农民,偏偏又姓朱,身份呼之欲出了。
本朝太祖皇帝初登大宝之时,有文人建议太祖修缮族谱,认朱熹当祖宗。
结果太祖皇帝却认为:认他当祖宗干嘛?朕家就是泥腿子农民出身,给朕写,朕就是咱们家最出息的娃!给朕一字不改!
自那以后,朱家皇室便偶尔喜欢以竹门自谦。
当然,人家自谦是一回事,你要是真把人家的谦虚当笑话听……那最后谁成为笑话可就不一定了。
就在林如海赞叹之际,庄园大门已经缓缓打开。
里面的小厮垂着头,不敢抬头去看来客是谁,只一位领头的大丫鬟,看起来虽然不算漂亮,却也很耐看,给人一种伶俐却又踏实的感觉。
这领头的丫鬟连忙一礼道:“林老爷方才可是在称赞这牌匾?”
林如海坦然笑道:“老夫不过是有感而发,端的也是这主人家有此学问,令老夫不禁汗颜。”
丫鬟又道:“我家主人素来喜爱风雅诗词,这牌匾乃是主人有感而作。
以林老爷的学问,我家主人曾言不敢在您面前卖弄。我家主人恭候林老爷多时,请。”
林如海微吸一口气,大步迈入府中。
家人们谁懂啊!一大把年纪还要为了儿孙出来奔波!
我的好徒儿!!等此间事了,你给为师等着!!!
一进庄园,却同林如海想象中截然不同,一切从简却又透着雅致,偶有流水潺潺,过了拱门更有墨香初现。
庄园院落看起来也并不是很大,大多的景致也都是天然加以些许改造。
不失文人雅致同时,又未脱了一个贵字。端的难得。
七绕八拐后,那丫鬟领着林如海到了一处小亭。四处淡然清静,却又堂堂正正,得见天地日月星辰,伴有微风阵阵。
亭台内,早备有酒菜,一旁也无人服侍,空无一人。
林如海按照客位入坐,便闭目养神。
许是过了刹那,也许是过了许久,只觉一阵香风袭人,甜蜜却不腻人,艳丽却不妖冶。再抬眼,更是玉人当面。
此时的乐安长公主褪去一身宫装,换作一套广袖苏式儒裙。虽未有半点逾越之处,却更添几分青春,夺人眼球。
林如海目光堂堂正正直视,眼神清澈,起身便行礼道:“下官林如……”
“唉?林先生,我不以长公主之身论,你也莫以官职相交。
你可以称我为庄主、婉婉都可以,而我也只称你为先生。”
林如海本想拒绝,可最后还是点头默认,拱手口称:“庄主。”
乐安长公主见林如海如此,当即粉面露笑颜,开口道:“林大人,如果您担心会惹我不快而影响了小辈们的正事,那大可不必。
我只不过任性了一次,以宴请林先生为代价,并无其他。
也就是说,只要先生您前来赴宴,那这个交易便算达成。
就算您不愿前来,婉婉又怎么能以私事而废公事呢?”
此话一出,原本心生十分警惕的林如海,渐渐也对这位拎得清的长公主殿下刮目相看。
乐安长公主又玩笑道:“若是林先生就此反悔离去,小女子也无话可说。只是这一宴不过因仰慕先生,故而设局。
婉婉不会逼迫大人做任何事,只不过做一日知己之好友,借朗月清风浅谈。林先生,请。”
乐安长公主说着,便倒了一杯酒敬过林如海后,自饮下肚。
林如海见状,自也不好怠慢拂了面子,也倒了杯酒,先是浅酌一口,随后一饮而尽。
二人你来我往之间,不知不觉半壶酒水已然下肚。
此时的乐安长公主粉面桃花红,贝齿咬朱唇,藕臂微微露,娇嗔欲轻吟。
自然流露的醉意间,夹杂着一股自然的风流态度。
就在乐安长公主又欲再饮之际,却被一一个手轻按住酒壶:“唉?庄主既然说是知己宴饮清谈。何故自酌自饮,有酌无谈,可算不得宴客。”
乐安长公主看去,一时间竟然痴了。
此时的林如海玉面微红,长须飘飘,文华之气尽作一股潇洒之态,仿佛田野中的隐士,山林间的谪仙。
乐安长公主随即摇摇晃晃的起身,后退两步,伸手去解腰间玉带。
随即广袖落下,露出里面半遮半掩的轻纱,包裹着浑圆熟透的娇躯,予求予取,欲语还休。
林如海目光不闪不避,只是叹息一声,从座位上起身,取回落在地上的广袖儒裙,为乐安长公主披回身上。
“庄主,秋风萧瑟,万物俱寂。莫要惹了风寒,否则便是林某之过了。”
做完这一切后,林如海转身回到了座位上。伸手示意邀请乐安长公主坐回座位上。
乐安长公主脸上也不见失落的神色,只是静静的看着林如海。
“朝登天子堂,暮作探花郎。鹿鸣提金榜,喜鹊登新房。
囹圄十余载,恭敬事高堂,齐眉不相疑,恩爱有女郎。
今虽离远去,魂尤存遗响,字字为珠玑,声声断我肠。
卿本帝之胄,婉婉何类芳?吾本残烛年,岂可侍人旁。
今非谢卿意,思念过阴阳。鸣鸾两不负,白首唯拙荆。
不敢误佳意,借酒抒衷肠。皓月知我心,清风记悲伤。”
……
直到林如海离开后良久,乐安长公主依旧坐在亭心处久久不言,无声的泪水自眼角滑落。
是释然?是遗憾。是悲伤?是羡慕。
孀居多年的帝姬凤子,竟也动了真情。只不过终究是一段注定不会有结果的故事。
是放过,也放过自己?还是坚持,争取真爱。
人总是复杂的想法瞬息万变,谁又能知道呢?
或许就连乐安长公主自己,也说不清,道不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