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光亮起,温道缘的焦虑变少了些。
“无论结局如何,我都在义无反顾的向着我认定的目标前进!这就够了。”
温道缘揉了揉太阳穴,挥散了昆吾心虚影。
“至于你,我敬爱的师傅——死人是不应该有这么多胡言乱语的。”
传递记忆可能会对陈花顾造成污染,单纯的传递情感,则可以规避这一风险。
在必要时刻,温道缘与陈花顾会试着用情感交流——没有言语,没有暗号。
仅凭对方此时的处境和心境,就能推断出下一步该如何行动。
“大夏吴家,我来了。”
……
问心峰。
自从上次问心大比结束、太上三长老昆吾心担任宗主之后,问心宗已经封山数月。
有人说,当日天降霞光,有仙人从逸散着金光的云颠大门中降临传法。这说明问心宗迎来了明主英才,是大吉之相。
也有人说,那日魔气纵横,两轮红月同时从天空升起,就连天地都被撕裂。兴许是囚心窟中真魔破封,为大凶之相。
大多数人失去了那一天的记忆,只把这些当做茶余饭后的趣闻谈资。
只有真正踏上问心峰的人才清楚:林中斑驳的血迹绝非作假,这里一定发生过重大变故!
曾经香火鼎盛的问心宗,如今不但没有香客造访,就连山下的客栈商户也紧闭门窗,生怕被什么东西盯上。
今天,两队人马共同拜访了问心宗。
一队人全身都包裹着黑袍,行色匆匆的跟在手拿魂幡的领头人身后。
四季宫修士们,将脸藏在兜帽之下。
孟秋廿一走快了两步。
他清楚这位师姐的脾气,虽然人是凶了点,但路见不平总会选择拔刀相助。
搓了搓手,他略带恳求的请示道:
“此地出现了一种全新的妖兽,每一只都拥有魂兽王的实力!就连特务科派来的养魂境高手都折在这儿了。”
“这事从此就没了下文,搞的家家户户夜不能寐。师姐,咱……”
孟秋十五冷冷看着孟秋廿一,让他刚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只能讪笑着退回队伍。
“廿一。你要是担心下面两位特务科的好汉寂寞,打算亲自下去陪陪他们…走好不送。”
孟秋十五并非不想插手此事,而是在清剿黑兽时,收到了来自某孽畜的威胁。
这事直到现在,还让她憋着一口气。
众人一言不发的向前行进着,穿过隐隐有血腥味飘过的树林,他们很快就看到了另一队人。
这群人看似寻常凡人香客打扮,一身的粗布衣裳还打着补丁。
但每人手上都恭恭敬敬的举着五炷香,五步一拜的向山顶前进着。
山路两旁,一圈圈滴着红色液体的粗麻绳缠绕着树木,麻绳上贴满了朱砂黄符。
“这是一种防备隐匿生物的阵法,上面的符咒还有安魂超度的功效……都是些基础的阵法符箓,继续前进。”
身穿灰色粗布衣衫的老者拄着拐杖,在信徒的簇拥下,颤颤悠悠的往山顶走去。
“这山上的阵法…不但能防饥肠辘辘的恶兽,也能防居心叵测的恶人。”
“所以,上山之时可要当心…别因为心怀不轨滚下山摔死。”孟秋十五回过身高声训斥着身后的人群,话语之中却暗戳戳的点了领头的灰衣老者。
灰衣老者被人当面讽刺也不恼,反倒乐呵呵的戳了戳拐杖,对身后的香客喊了起来:“都听到了吧?在山上记得收敛点,别胡思乱想!万一你们家老爷子被拖累的殡天了,咱不就成没有登云境强者坐镇的空壳了?多可怜呦~”
孟秋十五的那冰冷的眼神,灰袍老者全当没看见,他悠哉游哉的踱着步。
“嘶——这名门正派看着就是气派,要是在这山清水秀的地方引动灾劫……”
老人喃喃自语着,一旁树林里的禁制开始躁动了起来。黄符震动、金光乍现。
一根根粗麻绳燃烧起白色的火焰,如灵蛇般绞杀而上!
这些麻绳速度极快,两边的信徒根本来不及抵挡,眼看它们就要缠上这领队老者。
他却用左手两指,轻松钳制住了袭来的法宝,将它稳稳地握于掌心。托举着五炷香的右手…甚至没有丝毫颤抖。
他用手指轻轻一捻,麻绳上跳动的白色火焰就熄灭了。
麻绳上的符咒就像一串鞭炮,以灰衣老者为中心迅速自燃,化为飞灰。
眨眼间,半座山的禁制被清的干干净净。
“哎哟,弄出这么大动静。”
“这人老了手脚就是不利索,一不小心就把别人家的东西碰坏了。”
灰衣老人甩了甩手,把指间的灰烬毫不在意的抹在了衣服上。
“昆吾心,你可没告诉我…四季宫的季相儒来不了。我等五步一拜走完了半程,给足了你们两家面子,难不成还真要老夫自己爬上去?”
未被摧毁的半边禁制飞出一团团火焰,洁白的问心神火组成了一扇火焰之门。
也许是因为半边禁制被破坏的缘故,这门看起来有些狭窄,还有些不稳定。
“呵呵,两位贵客远道而来,怎么也不提前声明一声。如有失礼,还望海涵。”
昆吾心的声音从门扉之后传出。
看着这只能容纳一队人进出的白色大门,灰衣老人领着众人就准备迈步跨入。
一杆黑色的魂幡却拦住了他。
“老前辈,弄坏了自己那边的门也不要紧,跟在四季宫身后进去就是了。”
无数黑色的怨魂在孟秋十五身后咆哮,漆黑的魂海缠绕在她的身上,形成了一层寿衣般的肃杀黑袍。
几片花瓣飘落,点缀在黑袍之上。
诛戮花衣!
灰衣老人面色一凝,立马打了个哈哈。
“那就多谢这位小友了,请吧。”
看着陆续迈入大门的四季宫弟子,老者眉头微蹙。他在心里将孟秋十五与赵光武的实力,默默在心中对比了一下。
“这四季宫的小辈竟是双领域!还能把领域彼此融合为护身杀招……季相儒这老东西从哪抓来的人?第一场大战就打的这么狠。”
三方入座,孟秋十五看了一眼昆吾心身旁空荡荡的两把座椅,低头行礼道:
“听闻问心宗出现天地异象,祖师爷显圣于山前,连四族大比都无法举办的问心宗,能在百忙之中参与讨伐脏腑祠…真是让人感激涕零。我在宗内也有些旧相识,敢问莫长老与何长老二人可还安好?”
她又瞥了一眼灰衣老人,语气更加不善。
“肺腑祠又名脏腑祠,自称正道,实为魔教!不知这大夏是否有别的宗门与脏腑祠一样,人前人后有两副面孔。”
她受昆吾心邀前往问心宗议事,本以为昆吾心准备清算温道缘,没想到连五灾会都来了。
“问心宗凡事都讲究规则,保持克制。也许是问心大比上,有不该出现的人混了进来,意欲刺杀问心宗弟子——祖师爷他老人家才发怒的呢?”
昆吾心不咸不淡的点了孟秋十五一句,随后命人为五灾会众人上茶。
“说到变动,自然比不上五斋会。”
“刚有风声说几位太上长老涉及勾结大妖,他们为了自证清白,不但把大妖赶尽杀绝,还将诛杀大妖的义士奉为上宾,连自家牌匾都要改了。”
昆吾心抿了一口茶,笑着开口道:
“这样的魄力,我问心宗却是没有的。我问心宗正是因为对那人诚心诚意,才引发了当日的天地异象,还望大长老不要亏待我的弟子啊。
灰衣老人听出了昆吾心对自己毁阵立威有所不满,干笑了两声:
“宗主抬爱了,五灾会一切随缘,只不过是缘分到了,顺势而为罢了。”
“听闻冬宫宫主陨落,实在是遗憾。五斋会一定会为老先生诵经祈祷。”
他岔开话题,语气比之前客气了不少,却依旧向四季宫众人施压道:
“冬宫宫主老人家一生行善,到死却被扣了个弑杀大量凡人的帽子。”
“这话我五斋会绝不会相信!说他有两副面孔,绝对是空穴来风。”
看着孟秋十五没有时刻维持诛戮花衣,灰衣老人对她的领域有了大概的猜测。他开始毫不避讳的指出四季宫的弱势:
“孟秋小友独自一人撑起四季宫大旗,想必十分辛苦吧”
“世道险恶,没有登云境强者的背后支持,四季宫很难立足于封魔茧——我与昆吾宗主一定会对四季宫多加保护的。”
战脏腑祠已经是三派共识。
此时此地的谈判交锋,将会决定正道盟主的人选。也在一定程度上,决定了三派各自能从战争中取得多少利益。
结束了绵里藏针、互揭老底的寒暄,昆吾心直入主题,开始强调自身优势:
“诸位相聚于此,都是为了讨伐脏腑祠一事。问心宗一向对恶势力绝不姑息!”
“我派在大夏各处都有用于传送的神火门,不但能让联军主力轻松转战各处,还能疏散民众,尽可能减少凡人伤亡。”
孟秋十五桌子下的手微微握拳,一向把苦大仇深挂在脸上的她,难得露出了一丝兴奋的笑容。
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她尽可能稳住自己的情绪,提出了早就准备好的问题:
“大夏皇族是否需要保留?对于各大家族和特务科的所作所为…又该如何清算?”
灰衣老人伸出手,打断了她的话。
“别说那些没用的!”
“老夫关心的是:三派联军如何协调调度,战后脏腑祠留下的信仰空窗谁来填补,他们曾经的领地又该如何划分啊?”
老者好整以暇的靠坐在椅背上,仿佛已经吃定了脏腑祠,开始思考如何制造更大的灾难。
“五斋会的信徒遍布五湖四海,许多宗门都会在我们的号召下攻杀脏腑祠。”
“凡是有五斋会参与的战斗,一切流民都该由我们接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