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班教室,即十号考场,也就是最后一个考场,道理上应该安静做题的人们不讲道理,有人低声说着话,有人传着纸条,有人趴在桌子上睡觉......
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只是不痛不痒地制止了几次,记忆力如鱼,过了一小会学生们就把制止声忘记了,恢复到了原本的状态。那个老师也不再理会他们,一只手撑着头,一只手藏在讲桌底下,莹莹的微弱亮光出现在脸上,皮肤像涂了面粉,白了几度。
这个老师不敢管,也不想管,天知道自己动真格地说他们一句他们会不会行为过激,再说了他们都在这个考场考试了,还管他们干嘛,有必要吗?
“安静!”一个身材中规中矩的中年男性出现在教室前门,双手背后,“考试知不知道,什么态度,不想考就给我滚出去!”
考场里再无话语,却依旧不安静,好几支笔被它慌张的主人弄到了地上,试卷被匆匆翻过......坐在讲台上的监考老师一边瞄着前门的人影,一边把讲桌下的手机塞进了口袋,然后双臂抱在胸前,站起身,目光凌厉地俯视着下面的学生。
叮叮叮......
考场后门,这间考场也就是这个年级的最后一个座位。一阵细碎的声音在一只耳朵里跌跌撞撞,马良挠了挠头,抿抿嘴,微微睁开了病怏怏眼睛,半个身子还在梦里的大脑努力地将眼睛出来的模糊画面组合,分析......
嗯?好多人呀,大家都坐着,怎么好像都在看我......那啥呀?怎么立在边上,好像是个人......别叮叮响了,吵死了......
崔海国站在马良身边,正欲拍下的手停在了马良脖子的上空,他身子微弯,仔细地瞧了瞧,收回手,继续背在身后,“看什么看,做你们的卷子,跟你们有关系吗?”崔海国转过身子,面色如铁 眼神像把悬在脸前的锤子,让人慌慌忙忙地避开。
马良前面,一个空座,空座前面,一个黑发掩着红发的男孩一只手插着兜,一只手伸在桌面上,不断地开合笔盖,他翘着二郎腿,桌子随着腿抖动,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叮叮叮......
“试卷怎么一个字没戳,坐好了,像什么样子。”崔海国走到红发男身边,如巍峨山岳耸立。
考场里,有三人明目张胆地抬起头,在一众低垂着的脑袋中脱颖而出,幸灾乐祸地瞧了过去。站在讲台上的老师张开嘴,第一个音还未发出,就被一个国字脸的男孩用眼神生生地塞了回去。
红发男松开手,手里的笔掉在桌面上,空闲出来的指尖敲击着桌面,他抬起头,玩味地看着一脸讨债人模样的崔海国,竟噗呲一声笑了出来。
“你呀......”红发男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空桌子,又瞥了眼崔海国,这次的视线并未在崔海国身上停留,与其他人的慌乱不同,他嘴角轻佻,倒像是嫌弃,“真是欺软怕硬。”
叮叮叮......
没有反驳,没有赞同,只有钥匙的碰撞声,越行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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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楼办公室里,老师们有监考任务的都在考场,没有监考任务的权当歇班了。基于此,这里没有老师倒不奇怪,奇怪是这里竟有两个学生。
卷发的男孩仰在椅子上,两条腿搭在身前的办公桌上,一只脚压在了笔记本电脑上,可他竟毫不在意,眼神饥饿地看着身边,那里站着一个女孩,她的双眼随意地打量着四周,身子一颠一颠的,看上去很是轻松悠闲。但看上去终究只是看上去,藏在身后的抓着衣角的手,不是局促是什么?
“怕了?”男孩咧着嘴,挑衅地挑了挑眉毛。
“谁怕了。”女孩不甘示弱地哼了一声,又问道:“话说......为啥来这。”
“不觉得很刺激吗?”男孩展开双臂,朝着女孩打了个响舌,说道:“过来,靠那么远干什么?过来,快点。”
“猴急什么,真是的,你们男的都一个色样。”女孩向男孩走出一步,身后的手抓得越发紧。
男孩一把拉住女孩腰间的衣服,伴随着一声惊呼,把她抱在怀里,一只手揽着她的肩,一只手抓着她的腿。
“还说自己没怕,背后的手抓得这么紧干嘛?”男孩凑近女孩的耳朵,每个音的后面都带着重重的呼气。
装死的狼可以让猎物放松警惕,但逞强的羊并不能驱散狼群。
淡淡的红色包裹住了女孩的耳廊,她垂着脑袋,恨不得把脸塞进衣服里。
男孩像是读透了女孩的心事,他上下扫视着女孩,嘴角的笑越发浓密。
“这......这是办公室,有监控,没准......没准一会就有人进......”情绪从每一个毛孔里流出,哪里还有刚才轻松的样子,她的双手紧紧的拽着衣角,男孩的一只手正在那里盘旋。
“知道这是办公室你还跟着我来,来的时候心里想的什么?”女孩的力气原本就比不过男孩,何况是这时的她,莫说力气,连抵抗的勇气都所剩无几。
男孩轻而易举地攻破了形同虚设的防线,将手伸进了女孩的衣服,他粗暴地在那里抢掠,又细腻地感受着她的每一次颤抖。
女孩的手臂缠住了男孩的腰,整个身子靠在了她的胸膛上,她的恐惧来源于他,却又渴望从他那里得到慰藉。
男孩的舌头舔了一下牙齿,双眼冷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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铃声响起,马良的身子像被电了一下,连带着身下的桌椅,突然抖动。他晃悠悠地站起,抹了把脸上的口水,学着坐在其他列的最后一个学生那样,从后往前收卷子,一步一个晃荡,身子在前面慢悠悠地走,脑子在后面死命地追。
马良的手在自己前面那张桌子上摸来摸去,他揉了揉眼,奥,是张空桌子。他又飘了几步,走到红发男身边拿起了卷子,叠在了自己的卷子上。
红发男看着自己被收走的试卷上凭空出现的水渍,脸色难看地打量着那个跟喝断片了一样的男孩,回想着崔国海对他的态度,他不简单,这是红发男能得出来的结论。
“走。”一个寸头的男孩走来,身后跟着两个人,吹了声口哨,露出两排牙齿,他的脸很瘦,和脖子下面臃肿的衣服不成正比。
红发男摆了摆手,示意他别急,然后站起身子,冲着走在后面的两个人点了点头,“你们一起吗?”
“不了。”国字脸的男孩摇摇头,说道:“没那雅兴。”
“你去吗?”红发男看向另一个人。
“我也不去,太......呃——太......你们懂吧?”戴着眼镜的男孩思索着,找不出合适的形容词来。
寸头男看着他的样子,仰头笑了起来,“懂懂懂,明白。”笑了一阵后又转笑为叹,“怪可惜的,真不去试试?”
胖胖的男孩不知想到什么,脸色似要作呕,“不试,没你们那口味。”
四个人依次走向教室前门,收完试卷的马良从讲台上走了下来,与四人擦肩,红发男不易察觉地放慢了脚步。
走在他身后的国字脸男生瞄了一眼依旧晕乎乎的马良,小声问道:“怎么了?”
“他关系应该不小,以后避着点。”
国字脸的男生点了点头。
晃回了最后一排的马良跟个手巾一样地铺在了椅子上,一接触到椅子,就仿佛被触发了什么机关一样,两条手臂叠加在桌面上,身子向前弯曲,脑袋随之落下,脸颊准确无误地枕在了小臂上,眼一闭,嘴一张......
咦?大脑终于追上了身体,后知后觉的马良坐了起来,眯着的眼睛猛地一睁,人呢!教室里的人呢!天怎么黑了!吃饭了?
2024年9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