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茵姒，上一年的财报，你校对过了吗？”
“二姨，昨日不是给你看过了吗？”
挛鞮依拧起眉头，她眼神中有些迷茫，随后视线看到桌面上的文件，方才恍然大悟。
“对哦，是我忘了。”
文茵姒粲然一笑：“兴许是二姨太忙了，所以贵人多忘事，很正常的。”
接着，挛鞮依又提了一嘴：“你王父今晚回来吃饭吗？”
“王父？”文茵姒愣住，“王父已经离开伊吾大概半年之久了，也不知晓何日回家。”
“啊？”挛鞮依陷入沉思，在她的意识里，丈夫好像还在身边。
......
宋坤其实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结果突然收到噩耗。
蒙武要不行了？
不是，前段时间还活蹦乱跳的大舅哥，怎么就突然的？
车队连忙调转方向，回到咸阳，宋坤和姬馜两人，火急火燎的赶到蒙府。
此刻的蒙武，正躺在床上，小儿子蒙毅守候在身边照料，他不放心佣人。
宋坤刚走进门，立刻焦急询问：“你阿翁怎么回事？”
蒙毅哽咽回道：“在回咸阳的路上，阿翁突发奇想上马威风一下，没想到，那匹战马无故暴走，将阿翁重重的摔到地面。”
“？？？”
不是，这剧情也太猝不及防了吧？
你别跟我说，在马背上征战大半生的蒙武，最后是骑马摔死的？
蒙武已经六十多岁了，他的年纪确实很大，禁不住一顿挫折。
有些老人，先前的身子骨好得很，甚至可以下田种地，大家都以为他会长命百岁。
结果就因为一次意外摔倒，要了他的命。
宋坤前世的爷爷，就是这样去世的，谁也没想到，本来一个健壮的老人，会因为一次普通的摔跤，最终撒手人寰。
“他躺了多久？”
“有大半月了。”
宋坤走到床边蹲下来，他抓起蒙武的手，发现从先前的红润有肉，现在只剩下皮包骨。
整个人的精气神，与半年前完全不一样了。
兴许是意识到身旁有人，蒙武艰难的睁开眼，他咧开嘴笑道。
“阿坤，你来啦？”
“嗯，我来了。”
“阿兄——”女人比较感性，姬馜双目通红走上来，在床边跪下。
“馜儿，阿兄没事，你不要这副表情嘛。”
蒙武扭头望向宋坤：“阿坤，你安慰一下吧。”
宋坤没有回答，只是一直望着他。
“阿翁，蒙恬正在赶回的路上。”
蒙武瞪了眼蒙毅，骂道：“你们这样，好像我立刻要死了。”
蒙毅汗颜，你对自己的身体没有逼数，难道我们还不知道吗？
宋坤留下姬馜，让两兄妹说点悄悄话，他拉着蒙毅出门询问。
“郎中怎么说？”
“郎中说，阿翁伤到了元气，怕是......”
“没救了？”宋坤直言不讳。
“大，大概吧。”蒙毅颓废的低下头，“先前，陛下带来了十几名御医过来诊治，他们都给出这个结论。”
蒙武的经历，真的是充分诠释了，什么叫明天和意外不知哪个先来。
很有可能，一场小意外就能让明天提前结束。
宋坤的心悸在这一刻，终于消停了。
果然，那个出意外的人，就是蒙武。
他陷入了深深地自责之中，如果早知道，他就应该跟着秦军大部队一起回来。
这样的话，会不会就能阻止悲剧的发生呢？
那一次摔跤，让蒙武的尾椎骨粉碎性骨折，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但是，你让一个戎马半生的大将军，后半生只能与病床相伴，对于他来说，是一件非常残忍的事情。
或许，蒙武也知道自己的身体，所以他的情绪变得十分暴躁，并且拒绝饮食。
别人可能不清楚，但是宋坤非常理解他。
毕竟他们两个人的关系，首先是出生入死的兄弟，才是亲家。
宋坤默默地走到一旁，他坐在冰凉的台阶上，望着不远处生机勃勃的花草，出了神。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姬馜满脸泪水走出来，她轻拍宋坤的肩膀，哽咽道：“阿兄，让你进去。”
宋坤愣住，他抿抿嘴，扶着墙站起来。
......
“阿坤，我们认识多久了？”
“我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是在邯郸，大概有三十四载吧？”
“不知道我说得对不对？”
宋坤沉默无言，他点点头。
蒙武艰难的想要撑起身子，宋坤连忙过去搀扶他。
“时间，过得真快呀。”
蒙武调整一下姿势，他望向窗外的明月，眼里好像闪烁着浊光。
宋坤不想让气氛冷下来，笑道：“是挺快的，没想到，我们有一天都老了。”
“是啊。”蒙武咧嘴，“所以，我比你年长，在你之前离开，很正常吧？”
宋坤：“......”
“我走后，姬姓蒙氏，就拜托你了。”
“蒙恬那小子，生性顽劣，不服管制，不过他很听你的话，这就是我将他送到天勍的根本原因。”
“如果他还留在秦朝，大概率会惹得陛下不高兴的。”
“而蒙毅呢，与他兄长完全是不同的性格，他很乖巧的，不争不抢。”
宋坤握紧了蒙武枯老的手，没有说话。
“蒙毅啊，就是太听话了。其实我最担心的，就是他。”
蒙武说得没错，大家都知道蒙恬在北方掌握三十万大军，又有多少人知道，当时的蒙毅，在朝中担任谋臣之位？
他在秦朝是有很大的势力，身为武将，说不定还掌握着些许兵权。
可是，他就这样心甘情愿的被胡亥囚禁，理由是“为羞累先主之名，原大夫为虑焉，使臣得死情实。”
++++++++在后世人看来，蒙毅完全是忠臣的典范，强烈反对胡亥继承，却惨遭暗算，无不惋惜。
从正常角度去想，蒙毅完全可以发动政变的，可是他并没有。
......
“阿坤，我求求你，能不能保证，让扶苏顺利继位？”
“？？？”宋坤皱眉，“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蒙武叹了口气：“当今太子扶苏，看似地位稳固，但是陛下心思难以揣摩。”
“即便陛下真心实意想要扶苏继承大统，可是谁又能保证，朝中权臣无二心呢？”
“我担心，会出意外啊。”
“如果秦朝内部发生叛变，还请天勍出兵相助。”
“扶苏继，蒙氏兴。”
姬姓蒙氏，完全把赌注全部梭哈在扶苏的身上，一旦扶苏没有顺利继承大统，那么全族将面对毁灭性的打击。
蒙武之所以会顾虑，完全是因为嬴政搞出来的平虞社。
让天下兵力给予各大皇子统管，万一，始皇帝一死，谁能保证，不会出事呢？
如果始皇帝能活得更久一点，那就好了。
宋坤默了默，开口说道：“放心吧，扶苏是我外甥，我比你更在意。”
蒙武得到这句承诺后，终于露出了笑容。
“还有——”
“对馜儿，好一点。”
宋坤愣住：“我一直待她不错呀，无需多言。”
蒙武轻摇头：“我的意思是，你活久一点，不要让她连续遭受丧兄和丧夫之痛。”
“草！”宋坤忍不住破口大骂。
可是，当他看到蒙武萎靡的精神状态，又不太忍心。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对你，没有了。”蒙武闭上双眼，轻声回答。
“那你，还想见什么人？”
“让毅儿进来吧。”
“好。”
尽管刚才宋坤一直表现得很坚强，看起来波澜不惊，那都是装出来的。
他起身的那一刻，眼泪就忍不住掉落下来。
因为他很清楚，蒙武刚才说的那些话，都是遗言。
说明，蒙武知道自己时日无多了。
怕是，坚持不到大儿子蒙恬回来的那一天。
......
也不知道蒙武对蒙毅说了什么话，反正蒙毅是哭着出来的。
接着，就是族中一个个幼儿进门探望。
不知不觉，天要亮了。
“姑父，阿翁让你进去。”
宋坤一夜没睡，他坐在旁边的台阶上发呆。
如果这个时代有香烟，地面应该全是烟头了。
宋坤拍拍屁股的灰尘，一个人推开门，走了进去。
院子里，很多人都亲眼目睹，神色哀伤。
“让我进去看看阿兄最后一面吧。”姬馜也想跟进去，却被蒙毅拦住。
“姑姑，这是阿翁的愿望，还请不要让我为难。”
“为什么啊？我可是他的女弟呀。”姬馜“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谁都知道，也许是最后一面了，可是只有宋坤一个外人，有资格进去。
“让她进来吧。”
屋子里，传来宋坤的声音。
姬馜连忙抹了抹眼角的泪水，提起裙摆跑了进去。
房里，蒙武无奈叹气：“唉，我本不想让他们进来的。”
宋坤回答：“可是，他们想送送你。”
“可是，他们会伤心的。”
“我知道。”
“馜儿，你去帮我开下窗。”蒙武虚弱的说道。
“顺便，让毅儿也进来吧。”
交代完一切后，蒙武以乞求的语气，抬头望向宋坤：“阿坤，你能不能，抱抱我？”
蒙武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颤抖。
宋坤连忙把他扶起，用温暖的胸怀，给他依靠。
“我一直很遗憾，当年阿翁离开的时候，我们没有抱着他，让他孤独的走了。”
“这一次，你不孤独了。”宋坤轻声回应。
蒙骜去世的时候，是在山顶，尽管太阳升起，依旧很冷。
一缕幽阳，照进屋里。
姬馜趴在蒙武的大腿上，就像小时候，她时常被大兄抱在怀里。
蒙毅则是默默地站在床边，注视着这一幕。
蒙武双唇动了动，他艰难的想要抬起右手。
在他的双目中，折射出朝阳的色彩。
有新生，就有落幕。
“武儿。”
蒙武扭头一看，只见门外，出现了蒙骜的身影。
“阿翁？”
蒙武挣脱出宋坤的怀抱，下床去追逐，却无论如何都追不上。
他突然神色一愣，下意识回头望了望，床上依旧躺着一个他。
时光在此刻凝滞，周围的人，周围的物，甚至连微风都停止了。
蒙武眨了眨双眼，他朝房间里的宋坤、姬馜和蒙毅挥挥手，转身走入黑暗中。
“阿翁当年，应该也是如此吧？”
......
宋坤明显感觉到，怀里的蒙武身子软了下来，他尝试性的唤了一句。
“大舅？”
这一声把姬馜和蒙毅都惊动到了，他们立即查看。
蒙毅把手指放到蒙武的脖颈轻轻一探，然后惊吓得后退两步。
姬馜难以置信，又一个至亲，在她身边离开，她浑浑噩噩的站起身。
此时的嬴政，正在信宫批改章奏，突然有一名寺人进来汇报。
“陛下，蒙武上将军，薨。”
“？？？”
嬴政惊得站起身，前些天他还去探望过，没想到居然走得这么快？
他连忙乘车出宫。
一起出动的，还有王翦和白仲等人。
蒙府挂起了白绫，哭声一片。
宋坤和嬴政站在一起，相顾无言，默默地注视着。
“宋兄，听闻你前段时间，心悸频繁？”
“嗯。”
“所以......”嬴政没有把后半句说出来，他懂。
在此之前，秦始皇废除了谥号，他认为“子议父、臣议君”是不敬的。
在他心里，给已故大臣赋予谥号，也是不妥的。
谥号起源于西周时期，有资格被冠以谥号的人，大都是君王，虽然有极少数大臣拥有谥号。
比如说管仲，谥号“敬”，蹇叔谥号“文”。
嬴政有自己的想法，应该尊重。
......
蒙武的下葬，等到蒙恬从西亚回来后，才举行。
蒙恬哭了一整宿，没想到，自己还是没能赶上，这成为了他毕生的遗憾。
尽管他经常扇阿翁两巴掌，但这是他们父子的特殊情趣。
这一次，他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脸。
不知道是愧疚，还是替死去的阿翁完成夙愿。
“阿兄，阿翁临终前说了，你出征在外，不必守孝三年。”
“？？？”
蒙恬皱眉不悦，直接扇了弟弟两巴掌。
“阿翁真是如此交代，他说你还年轻，正是奋斗的年纪，勿要因为他的丧事，而辜负姑父的一片期望。”
“我不信！”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找姑父问问。”
“我不问！”
“你怎么这样啊？连阿翁的话都不听吗？”
“我不听！”
蒙毅：“......”整个人无语住。
宋坤听闻这边的吵闹，他赶紧过来查看，蒙毅像是找到了救命稻草，赶紧跑过来寻求帮助。
蒙恬见到姑父，气焰稍逊，他轻声询问：“姑父，阿翁真是如此说道？”
“这是乃翁留下来的遗书。”
宋坤从怀里掏出一块写满字的手帕，是姬馜按照蒙武说的，一笔一划写下来的。
蒙恬见后，他沉默了，因为里面真是这样说的。
“阿翁，是生气了吗？怪我不孝，没能回来照顾他？”
“不是。”宋坤拍了拍蒙恬的肩膀，安慰他，“他是不想影响你的前途，他这么多儿子中，最看重的就是你。”
“我知道了。”
蒙恬低头默默地将手帕折好，还给宋坤。
“待我抬棺，亲眼目睹阿翁下葬，我就离开。”
蒙武的这个决定，对于蒙恬来说，无疑是残忍的。
也不知道蒙恬心里是怎么想的。
反正，从今以后，蒙恬再没有踏足中原半步，在北疆定居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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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武的棺椁，被运送到骊山大墓中，他的墓室就安排在父翁蒙骜的旁边。
父子生前隔壁而居，死后亦然。
宋坤拜了三拜，他抬起头时，不由得回忆起两人初见之时。
当时，他们还是陌生人。
在九岁小嬴政将韩安当街暴揍泼粪的时候，两人准备离开，宋坤敏锐的觉察到，围观群众中，应该有安排不少来自秦国的细作。
其中，蒙武上前一步，微微拦住了两人的脚步。
因为他是带着使命过来保护秦国遗留在邯郸的王室子孙，他不确定，宋坤到底是敌是友。
身为保镖，突然目标人物身边出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人，多少都会有些担忧。
宋坤很聪明，当他走到蒙武两步之远，淡淡的说了一句。
“大秦万岁！”
就是这么简单的一句话，稍微打消了蒙武的顾虑。
虽然后面，蒙武知道此人乃是土生土长的赵国人士，担心此人心术不正，但是看在秦王孙嬴政的面子上，没有多做计较。
最初的蒙武，对宋坤是抱有敌意的，认为对方欺骗了自己。
可是在归秦的路上，宋坤表现出来的忠诚与勇猛，让他稍微改观。
再加上宋坤是个社牛，无论跟谁都能聊得来，很快就让蒙武沦陷。
归秦的半年路程，是蒙武过得相当轻松惬意的时光。
每天跟着宋坤下河游泳，捕鱼，开小灶，玩得不亦乐乎。
再经过两人在攻韩之战中的出生入死，他们感情迅速升温。
蒙武就萌生出来一个想法，或许家中那位年幼的妹妹，嫁给这个男子挺合适的。
宋坤身形健美，面容俊朗，而且人品不错，还有本事，与秦王孙嬴政关系亲密，最关键的是，烤的一手好鱼。
不管于公于私，对于姬姓蒙氏来说，都是极大的助力。
于是，蒙武将宋坤的各方面条件，告知父翁蒙骜。
恰好，宋坤在朝堂上的表现中规中矩，让蒙骜挺满意的。
因为他本来就是那种行事谨慎之人，倘若宋坤过于锋芒毕露的话，还真看不上。
宋坤在攻韩之战中表现极其优秀，屡次运用妙计，取得以少胜多的成就，更是得到蒙骜的青睐。
“这年轻人，日后必定大有可为！”
获得一家之主的支持后，蒙武就开始在家里物色妹妹。
本来，他是有三个未嫁的妹妹。
万万没想到，其中两个妹妹，一听闻宋坤只有八级公乘爵位，立马就看不上了。
开什么玩笑？我可是大秦上将军之女呢，要想娶我，起码也得是十级左庶长吧？
嫁给一个公乘，岂不是掉了牌面？
于是她们火速去找蒙骜，要求父翁帮她们物色良婿。
蒙骜心知肚明，很配合的在军中找了两个优秀的年轻人。
只有姬馜，听说宋坤烤鱼手艺极佳，心中升起浓郁的兴趣。
在她见过真人之后，更加笃定了心中想法！
“这辈子，非他不嫁！”
或许是一见钟情，又或许是见色起意，这些都不重要了。
反观她的两个姐姐，估计后悔的肠子都请了。
因为他们的夫君，当了一辈子的左庶长，终生未得进步。
只能说，时也命也，不是她们不够优秀，也不是她们不能吃苦。
有些时候，不是你的福分，即便放在你面前，你也会转身离开。
......
后来，宋坤被吕不韦陷害，被迫出逃。
蒙武那时候不在咸阳，他去了楚国，当凯旋而归的时候，得知宋坤带着妹妹北上逃亡这个惊天噩耗。
人傻了！
他二话不说，率领万骑将吕府围住。
你是宰相又如何？我爵位比你低又如何？
只要你伤害了我的挚爱亲朋，你就该死！
当时只有十四岁的嬴政，并没有第一时间处理此事，选择袖手旁观，杀一杀吕不韦的锐气。
蒙武这个有勇无谋的莽夫，让吕不韦心生忌惮。
可是，他真的是有勇无谋吗？其实他是大智若愚。
如果那时候的秦王，还是嬴子楚的话，他是绝对不会干出这种荒唐事。
正因为是秦王嬴政，蒙武从邯郸就知道两人的关系非比寻常，才会做出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情。
再后来，当得知宋坤在北疆大草原上，他立刻率领五十万大军，前去寻找。
原本他是抱着抢回来的心态北上的，没想到妹夫竟然混成了单于？
于是，干脆顺水推舟，率领秦军帮助匈奴攻灭了第一个boSS，东胡总部。
对于匈奴军队的建制，以及将领学习军法等事宜，一直以来都是蒙武去推动的。
毫不客气的说，蒙武为了匈奴的强大，做出许多杰出贡献。
他这个大舅子，实在是为妹夫做了太多太多。
也许有人说，他是为了妹妹姬馜能过上好日子。
只有蒙武自己才知道，他投资的，其实是宋坤这个人！
“金鳞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
那我蒙武，就做那道搅动天际的风云吧，助兄弟+妹夫的宋坤。
羽化成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