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秋霓记得,他的名字叫谢流渊。
和云珩明珠一样,他也是凌霄派掌门的亲传弟子。
但她对他没什么印象,只记得那日团队赛,他杀了个人,然后吓得直发抖,往凌霄派掌门的怀里蹭。
哦,对了。
他的武器是凌霄派先掌门的霜降剑。
霜降剑乃极阴之剑,适配水灵根或冰灵根之人。
谢流渊却是火灵根,根本无法发挥出这把剑的真正实力,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说服凌霄派掌门把剑给他的。
眼看谢流渊的脚就要踏上试炼台,商清时担忧道:“你身上的伤真没事么?”
谢流渊的脚步停了片刻,随后回过头去,朝对方露出一个安心的笑容:“师尊不必担心。”
接着,他站在台子边缘,掌心聚起火苗,台上的毒水霎时沸腾起来,很快被蒸发干净。
奇怪的是,站在台子周围的一圈弟子并没有感受到变异火灵根的灼热,而是一个个打起冷颤来,仿佛在冰天雪地里走过一遭。
谢流渊若有所思,低头看着自己的掌心。
原本灰白的火焰中,不知何时掺了一缕蓝色,连他自己也未曾察觉过。
是灵根又发生了异变么?
怪不得之前商清时说他的身体变得很冷。
他另一只手握紧霜降剑,剑柄上的小兔子挂件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晃动,凝聚着冰冷火焰的手掌拂过剑身,用霜降剑这么久以来,头一回与它产生了共鸣。
谢流渊踏上试炼台,周身温度骤降,缓缓下起雪。
霜雪星星点点地覆在他的长睫上,他抬起眼眸,看向对面的魏秋霓。
魏秋霓深吸一口气,默默握紧手里的鞭子。
每个门派几乎都把厉害的弟子放到最后上场,刚才她打了那么多场,那其中不乏筑基后期和半步金丹,虽然最后的结果是赢了,但对她的灵力消耗极大。
如今她体内灵力怕是跟谢流渊差不了多少,只能听天由命。
“得罪了,这场比试我一定要赢!”魏秋霓甩出长鞭,破空声响起,鞭身裹挟着淡淡灵力,朝谢流渊而去。
谢流渊提剑迎上,长鞭在剑身上缠绕一圈又一圈,魏秋霓试图将霜降剑拉过来,却发现冰霜自剑上漫延开来,竟是将她的鞭子给冻住了。
魏秋霓咬咬牙,骤然松开了鞭子,掌心凝聚出灵力球,再度朝谢流渊攻去。
谢流渊同样用空着的手,凝聚火焰直直与她的灵力球对上。
二者相撞的那一刹那,顿时火光四溅,而后猛地爆炸,令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后退几步。
魏秋霓抬起手。
刚才谢流渊周身的雪落到她的胳膊上,明明感觉到凉意,但显现出来的却是被灼烧的痕迹。
雪并没有要融化的意思,正不断侵蚀着她的皮肤,传来细细密密的痛感。
她只好调动灵力护体,与此同时双手结印,双脚离地,整个人升到半空。
霎时天光乍亮,云层中穿出一丝一缕的阳光,尽数落到她身上,无数白色的细密丝线在她周身环绕。
商清时眉头一跳。
她现在施展的功法,莫非是一坨狗……啊呸,九玄御幻?
白色丝线在魏秋霓十指间缠绕,迅速延伸至试炼台,随着她微动的手指,变幻各种形状。
无数根交叉的丝线经过谢流渊的身边,轻而易举削掉一片衣角,可想而知,若是他的身体接触到这些丝线,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
他狼狈地避开,试着用剑砍向丝线,可锋利无比的霜降剑对其毫无作用,反被弹回来,震得他手麻。
他又试着用火焰灼烧,仍旧毫无作用。
丝线再度靠近他,他一时躲避不及,发带被削断,乌黑长发如瀑布般倾洒下来,整个人狼狈地在地上滚了一圈,才不至于被击中。
再次站起来时,他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脸上再也没有了刚才的慌张。
半空中的魏秋霓隐隐觉得有哪里不对,但还是硬着头皮继续操纵法术。
这回谢流渊没有躲。
而是将霜降剑踩在脚下,施展御剑飞行,周身被冰冷的火焰包围,直直朝她冲去。
魏秋霓连忙将手指聚拢,谢流渊毫不避让,丝线径直从他的身体中穿过。
令人意外的是,并没有发生围观群众们想象的血腥场面。
谢流渊不仅毫发无损,还与魏秋霓一同从空中坠下来,剑尖直指她的脖颈:“你输了。”
魏秋霓的喉咙干涩:“你是怎么发现的?”
“这世上没有变异火灵根点不燃的东西,而且,那些丝线没有影子。”谢流渊道:“所以我猜,你施展的是幻术,所幸我赌赢了。”
魏秋霓深吸一口气,九玄御幻的确是幻术,但若是能修炼到第九层,丝线会拥有真正的杀伤力,只可惜她的境界远远不够。
目光落到某处时,她本就苍白的脸色更甚,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栗起来。
大家顺着她的目光望去,这才发现站在不远处的魏重越。
他不知是何时来这里的,一动不动望着台上谢流渊持剑的身影,仿佛陷入石化一般。
同样的蓝色衣裳,同样的霜降剑,同样轻飘飘地破掉了他引以为傲的九玄御幻。有那么一瞬间,这道身影与他四百多年来的梦魇完美地重合在了一起。
四下变得一片黑暗,他什么也看不清。视线受阻,听觉变得格外灵敏,奚落声不断在耳畔响起。
“魏师弟,你输了。”
“魏师弟,你又输了。”
“魏师弟,我都已经让你一只手了,你怎么还打不过?”
“魏重越,你真是个彻头彻尾的废物。”
魏重越踉跄几步。
见他状态不对,围观群众们环顾四周,见宁非羽不在,才敢窃窃私语。
“难得见魏掌门如此失态,他在害怕什么?”
“还能怕什么,他这辈子顺风顺水,唯独在那个人的面前,露尽了丑态。”
“那个人是谁?”
“凌霄派先掌门呀,你连这事都不知道?谢流渊手里的剑,正是先掌门的法器,估计他就是看到了这玩意,吓得应激了。”
魏秋霓抹了把冷汗,强忍住心底的恐惧,颤颤巍巍上前,声音仍旧止不住发抖:“……义父。”
被她这么一喊,魏重越才终于从幻象之中脱离,扶住墙壁勉强稳住身形:“我要闭关,谁都别来打扰我!”
说完,他的身影当即消失在了原地,快到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反应不及。
魏秋霓张了张嘴。
所以……
她的脑袋保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