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吉古丽没想到朝瑰会提出这样的要求,她愣在原地,朝瑰继续道:“本宫见过你练拳,虽然看不懂,但总觉得十分英姿飒爽,你又敢纠正我姿势的错误,你一定会是个很好的武学师傅,若你愿意,本宫一定按照准格尔拜师的规矩,再备上一份厚礼答谢,你意下如何?”
其实朝瑰还是挺喜欢塔吉古丽的性子,她和亲过来顶了她大妃的位置后,塔吉古丽虽然看她不顺眼,但最多也不过是言语嘲讽,或是拉着另外三个妾室搞搞小团体,比如一起烤肉吃不叫朝瑰、一起骑马不叫朝瑰、一起打猎不叫朝瑰......
其实一开始朝瑰压根没意识到塔吉古丽是在给自己使绊子,她每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忙,还是有一日摩格沉着脸跟她说:
“你是大妃,她们都越不过你去,你干嘛受她们的气?”
朝瑰满脸问号:“受什么气?”
摩格恨铁不成钢:“她们四个做什么都不邀请你,这还叫没有受气?”
朝瑰很惊讶:“她们应该要邀请本宫吗?”
不怪朝瑰这么问,这事儿听起来实在是很离谱,至少对于在大清后宫长大、亲眼见过妃嫔们之间的争斗的她来说,她和塔吉古丽她们实在不该是能一块去骑马打猎、烤肉饮酒的关系。
摩格拉着朝瑰坐在桌前,跟她讲了塔吉古丽做大妃时的情形:摩格作为可汗,没有时间管女人的事情,妾室们都是依附大妃生存的,因此她们必须要讨好大妃,例如邀请大妃一块进行一些娱乐活动,以此拉近关系。
如此说来,四个妾室兀自抱团,而非讨好朝瑰,确实是很大的问题了。
但朝瑰眼下是真的没时间管这件事,她决定将皮球踢给摩格,若他愿意出手就帮她管一管,若不愿意出手,至少叫他知道,自己如今忙着帮他建设准格尔,后院的事情她没那么大兴趣:
“这些日子来私塾的孩子越来越多了,本宫忙得饭都吃不下,准格尔又与大清不同,她们日日凑在一起,本宫还以为只是她们关系好呢,虽然心中有些不快,但她们服侍可汗时间久了,本宫也不好贸然问责,这才搁置下来了。眼看着农田那边也有进展,本宫是真的没有多余的时间了,日后再说吧。”
她说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摩格心里一下子就愧疚起来,派了随从去警告塔吉古丽,她们日后要做什么,必须叫人报给大妃的贴身丫鬟,但也不许扰了大妃的清静。
塔吉古丽被这事儿气得够呛,可听说大妃忙着开办私塾、开垦农田,她又有些好奇,抽时间偷摸去看了一眼。
蒙古包里坐满了孩子,每个人都有一本认字的书,那是大妃来到准格尔后,带着身边会写蒙语的丫鬟亲手抄录的;朗朗读书声从帐内传来,大妃就站在孩子们中间,细心地纠正每一个孩子的错误。
农田那边已经围起了篱笆,不少中原人在土地里劳作,也有一些在一旁拿纸张记录着什么,大妃每日在私塾结束了课程,还会骑马到这里来,亲自过问农作物的生长情况,若有什么缺的东西,也第一时间想办法解决。
塔吉古丽看着泥土里冒出的绿芽,而朝瑰站在那些绿芽旁,脸上只有平静和温柔。
她是真的想让准格尔变好。
意识到这一点后,塔吉古丽心中忽然生出了一种羞愧的感觉,她也是做了几年大妃的,可她所做的至多也不过是组织部落里的女子一同工作,为男人们出一份力,朝瑰做的这些事情,她从来没有想过。
她又想起这段时日对朝瑰的“针对”,其实和亲这件事从来不是朝瑰的错,塔吉古丽也知道这事情的波折,朝瑰比她小五岁,却险些成了英格可汗的大妃,后来和亲对象换成摩格可汗、她被贬妻为妾、朝瑰嫁过来做大妃,这一切都是形势所迫。
朝瑰的身不由己,她从来都明白,可排外和落差的心思却叫她对朝瑰也生了几分怨恨,如今看到朝瑰给准格尔带来的改变,她如何能不羞愧?
从那以后,她就没有再做过什么,还压制住了其他三个妾室,朝瑰感受到了她的变化,又听流月说她来过私塾和农田,也能猜到几分她的心思,至少是个坦率又赤忱的女子。
“大妃不介意奴先前使绊子的事情了吗?”
朝瑰笑了起来:“为何要介意?你因本宫的到来被贬妻为妾,心中不快也是情理之中,况且你做的那些事,连鸡毛蒜皮都算不上,本宫实在没什么计较的必要。总归身份摆在这里,你天然就是臣服于本宫的,真到了应该处置你的时候,本宫也不会有丝毫犹豫。”
塔吉古丽忽然就明白了摩格为何对朝瑰如此特殊,她迎着朝瑰眼中的光芒,屈身行礼:“若大妃看得上奴这三脚猫功夫,奴却之不恭。”
她拒绝了朝瑰拜师的提议:“大妃身份尊贵,奴只不过是尽了本分,还请大妃莫要折煞奴。”
当天晚上,摩格得知塔吉古丽成了朝瑰的武学师傅,差点一口酒喷出来:“你倒是不计前嫌,还愿意叫她教你。”
“本宫是大妃,可汗寻来的人再好,也总克制不住心中的惧怕,塔吉古丽......胆子很大,会是个好人选。”
胆子很大的塔吉古丽,正严肃地跟另外三个妾室开小会,宣布终止对大妃的针对,话说到一半,接连打了好几个喷嚏:“奇怪,是有人在骂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