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茂密的树林,隐约看到天已泛黄,渐至黄昏。光线已远不如中午明亮,树林中忽明忽暗,视线欠佳。
喜儿搀扶着秦川,一步一步缓缓地往树林深处走。
此时,两人已变了模样。
喜儿恢复了本来面目,扎了个男子发髻,本就黝黑的脸上,抹了一些泥土污秽,掩饰女儿家的俏丽。
配合山林这种欠佳的光线,别人一眼看来,只觉是个身材偏瘦的青年。
而秦川则戴上了她的那张人皮,更是在沿途尸体上扒了一身棕色衣衫换上,孟德剑剑鞘裹了一层布,斜背在后背上。
左手臂和脖颈之间,吊着绷带!
这一番改扮,活脱脱地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身穿棕色衣服、其貌不扬的背剑客,左手臂受了伤,颇有些几分狼狈。
两边的灌木丛林,阔叶茂密摇曳,树根蜿蜒挡路,行路困难。
粗细不一的大树,细的如腰围,粗的得三四人环抱,俱是参天而起,密布生长。
土壤泥泞潮湿,脚踩下去,有的坚硬如突石,有的则软如棉絮,难以着力。零星的脚印浅坑,深浅不一地留在身后。
而一些地段,似因广树密植,阳光难以照透,已是泥坑遍地。看着跟平地无异,一脚踏进去,直没膝盖,腐臭的液体灌入靴子中,粘稠发痒。
更有不知名的虫子,嗡嗡作响,总是不停地在耳旁胡叫嘶鸣,永不宁静。
奔逃了一夜一天,秦川只觉得身上早已腥臭无比,两只脚也都是湿漉漉的,说不上的难受。
唯一庆幸的是,体力却恢复了几分,已能聚集三成功力。
正艰难地走着,突然听到身后树林传来动静!
秦川和喜儿两人心中一惊,急忙回头,便见三个男子闪了出来,身形颇快,一瞬间先后从他们身边掠过。
掠过之际,三人还瞧了他俩一眼,却是哼了一声,直接无视,消失在前面的密林之中。
哼,秦川嘴角冷哼不止。
任谁看,我们俩现在的模样,都像是武功低微、受了伤,又不肯死了捉拿秦川领取赏金之心的傻蛋。
哼,大部分人都善于从别人落魄的外貌,推测出对方无能、懒惰、愚蠢等败因来,并坚信不疑。
蠢货!
真是看到什么,便以为是什么!毫无一点不同俗世的判断力。
骂虽骂,秦川也暗自心里庆幸。
这,已经是第七波超越我们的人了!
有的江湖人物,看我们受伤落魄、还踉跄赶往树林的模样,会忍不住问两句。却被三言两语蒙骗过去。
“那秦川杀了我兄弟,即使不能亲手报仇,也要跟去看看,秦川是如何死在群雄手里的...”
“哼,我们虽武功不济,为报朋友之仇,也要在那秦川尸体上,砍了一刀....”
而,更多的人,则只是瞧了两眼,话也不搭一句,便匆匆越过,继续往前追赶去了。
这七波人,没有一个想到,眼前这看似倒霉蛋的两人组,其中一个,就是他们欲杀之而后快的秦川。
秦川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这是他和喜儿,共同决定的逃生方法。
若是往回走,遇见的江湖人物太多,万一被高明之人发现身份,必会陷入围攻死战,恐怕只有战死。
而,这片广袤无比的树林,不知通向何方,逃入深处,更是地理复杂难测。
能追来的人本就少很多,地理更复杂,藏身也好、逃窜也好,活命的机会都更多一些。
找个安全的地方,养好伤,才是活命的根本。
草木腐烂的气息,时时刻刻都萦绕鼻间,又腥又臭,几欲作呕。
偶尔脚下一谨慎,便踏中糟腐如泥的树叶堆上,那种踩屎感,让人抚额懊悔半天。
从两棵大树中间,跳过近半米高的虬根,喜儿指着左侧,轻声叫道:“大哥。你看!”
左侧不远处的大树下,躺着两具尸体,脑袋和手臂,都被人砍掉了,死状凄惨。
“大哥,这是我们见到的第四波死人了!”
“怎么回事?!”
“你明明在这里,他们又追不到你,怎么会大开杀戒,死于非命呢?!”
“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莫非是他们跟其他人之间,相互搞错了,把彼此当成了你,打起来了?”
秦川和喜儿蹲在地上,借着树林中微弱的光线,查看着两具尸体。
秦川看着尸体血肉翻卷的脖颈,说道:“喜儿,你有没有觉得奇怪,死的人,要不是一个人,要不就是两个人!”
“而且,这四波人,死状都差不多!”
“都是脑袋被砍掉,一条手臂或半截手臂被砍掉,手法极为残忍!”
喜儿疑惑道:“嗯,莫非凶手凶残无比,专好砍人的脑袋?”
秦川也是疑惑不解,他低下头查看两人脖颈、手臂等断口处,仔细地来回检查。
突然,他眼睛一亮,说道:“喜儿,你看,这些脖颈、手臂的断口处,都不平滑,有多次劈砍的迹象。”
喜儿瞧了瞧,眉头一皱,说道:“大哥,你的意思,他们的脑袋,不是被兵器一下子削掉的,而是用兵器多次劈砍,才砍掉的?!”
秦川点点头,喜儿眼睛闪烁着疑问:“可是,这是为什么呢?”
“莫非行凶的人,跟这些被杀的人,有深仇大恨,刀剑虽钝,但也非要斩掉他们的脑袋,以此泄恨?!”
“还是说,这人是个疯子,以虐杀人为快乐?!”
左手绑着绷带的秦川,想了想,说道:“喜儿,你扒开两人的衣衫,我们瞧瞧!”
解开一看,却见两人的胸膛上,隐约能看清楚是十来个红点,竟然都是细小的伤口。
喜儿微微挤压伤口,惊声道:“大哥,我知道了。”
“这些人是被人用飞针偷袭,之后被杀,事后又被砍了脑袋和手臂!”
秦川思索了片刻,又问道:“喜儿,查查他们身上的财物,还在不在?!”
得到喜儿否定的回答后,秦川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原来竟然是这样...”
“好狠辣的手段!”
“够阴险,也够无耻。”
喜儿也随即明白过来,一同点头。
原来,竟然是有人在树林中以飞针偷袭伤人,之后杀人谋财。
不仅如此,此贼极为阴险。
他特意斩掉被害者脑袋,实是别有深意。
这会在密林中的江湖人物,都急着赶路追杀秦川。
所以,当多数人看到这些被害者脑袋掉落在地时,都不会过久停留驻足,会下意识地判断死者武功不济,是被人杀死。
是了,多半还会认为是秦川下的毒手,从而只会加快速度追赶,再不会仔细检查尸体。
何况,树林中本就光线不好,那死者胸膛上的飞针伤口,这一死者是先被人靠近偷袭的真相,便无人发现。
那下毒手的贼子,便可以多次故技重施,以某种手段靠近人数较少的江湖人物,突施飞针伤人,然后杀人夺财。
这手段,真可谓是阴险毒辣。
而,日后背锅的,用脚指头也能想到,是秦川!
真是,人从路上过,锅从天上落。
秦川想到此处,脱口叫道:“不对!”
“是天择会,又是天择会的后招!”
“谋财是副,嫁祸给我是主!”
他气得怒火中烧,骂道:“该死的天择会,生怕我不了!”
“即使我逃得性命,这些死者的家属朋友,必然认定我是凶手,非杀我不行....”
“啊!”
喜儿听得也惊愕满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