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慧真。”程堰突然出声,看向慧真公主的目光平静,但已含了几分警告之意。
慧真公主触及他的目光,到了嘴边的话突然顿住,对上秦宜真疑惑的目光,没由来的一阵心虚。
说起来那点事,其实他们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就秦宜真被蒙在鼓里,谢湛对她的那点心思,她是半点都不知晓。
慧真公主莫名地觉得自家小舅实在是有些可怕。
“没...没什么......”慧真公主勉强地扯出一些笑容,“就是小舅最喜欢你,母后也喜欢你,陛下也喜欢你,我嫉妒了,哼。”
慧真公主说罢这些,袖子一甩就快步往前走去,似乎并不打算与他们同行了。
秦宜真眨眨眼,她总觉得慧真公主这话似乎是有些敷衍,而且好像还有些心虚。
程堰伸手握着她的手,与她一同往前走去。
大道两边宫殿林立,身着官服的官员、衙役、宫女来往匆匆,有时还有马车从边上经过,两人慢慢地走着,就算是眼前的路还很遥远,他们也一点都不着急。
不多时,天空飘起了一些雨丝。
春雨如丝,细细凉凉,有一丝落在了秦宜真的额头上,她‘唔’了一声,然后抬头:“下雨了......”
彼时天空有些蒙蒙,有风吹来,还带来了一些凉意。
程堰握着她的手就往前面跑去:“快走,一会儿雨大了就要淋湿了。”
秦宜真没多想,嗯嗯了两声就任由他拉着跑,后面的侍女护卫也连忙跟上。
慧真公主在一旁的宫室外避雨的时候,见一行人跑过,愣了好一会儿,满脸的不敢置信:
“这两人傻了吗?下雨不懂得避雨吗?怎么非要跑?”
松年从边上经过,恰好听了这一句,远远地冲着她挥手:“慧真公主你这就不懂了,您啊,好好避雨吧。”
您啊,找个情郎就知晓了。
春雨丝丝缕缕,下得并不大,一行人跑到宫里的,头发和衣裳上也只有一些沾湿,不过程堰还是有些担心,让御膳房给秦宜真熬一碗姜茶出来。
秦宜真跑得有些气喘,莹白的小脸脸颊微红,程堰还让人端了一盆温水来,拧干了帕子给她擦脸。
程太后忍不住了:“这里是上书房,你稍微收敛一些。”
秀恩爱就滚回自己家去,不知道这里还有个寡妇吗?
秦宜真的脸更红了,连连摇头不肯让他给自己擦脸。
程堰无奈,只好遗憾作罢,将拧好的帕子放在她手里,然后将今日的事情同程太后说了一遍。
程太后听罢就皱眉:“这些年张家安分守己,本宫看着他们也挺惨的,便懒得与他们计较,如今看来这张家人对我们恨意颇深啊。”
“既如此,你让大理寺好好审查,若真的是那张辉纵火陷害宜真和慧真,谋害公主,乃是大罪,将张家给本宫抄了,都送进牢里审一遍。”
既然这日子不想过了,那就不要过了。
秦宜真这些日子见多了程太后雷厉风行、果决冷酷的样子,对此也不意外,甚至还皱眉道:“张家如此胆大妄为,心中记恨我们,恐怕留着就是祸患。”
程太后问她:“你觉得该如何是好?”
“流放。”秦宜真语气冷淡,就事论事道,“谋害公主,罪不可赦,判一个抄家流放,也是合情合理。”
“哦?”程太后诧异地看她,连程堰都侧目看了过去。
秦宜真被这两人看的有些脸红:“你们看我做什么?”
程太后将目光收回,摇头道:“本宫是觉得你这些日子没白白往这跑,做事倒是果决了不少。”
秦宜真道:“母后,这话您便说错了,儿臣今日说出这样的话可不是因为这些日子学有所成,便是换做往昔,儿臣也会这么说。”
“程家、张家是母后和侯爷的仇人,自然也是儿臣的仇人,对待仇人,儿臣可没什么良善之心的。”
她是性子软弱温善了一些,但又不是傻子,还能心疼仇人不成?
“若不是怕手中沾染太多无辜之血,儿臣都想说一句斩草除根了。”
她向来也是敌我分明的人。
她可以对王仙容宽容,体谅王仙容的不容易,因为王仙容没做过恶事,也没伤害过她。
但对程家、张家,她可是站在程太后和程堰这边的。
当初程太后对于程家的那些手段,承恩侯至今瘫痪在床,她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程太后与程堰才是她的家人至亲,她更心疼他们曾经遭受的不平和苦难。
程太后笑了:“倒是没白养了你。”
秦宜真送到她身边的时候不过六七岁,算起来也是养在跟前好多年了,对她也向来小心体贴,养久了,也和亲生的差不多了。
慧真总觉得她对宜真更好,怎么自己不学学宜真体贴懂事。
程堰道:“斩草除根不可取,张家族人众多,他们在张家好的时候受了好处,如今张家落魄了,也跟着受牵连,这也是无可厚非,但到底罪不至死,流放倒是个好主意,太后,将他们流放直荒洲,您觉得如何?”
东秦建立之后,将疆土分为十六州,有土地肥沃物产丰饶之地,同样也有土地贫瘠之地,这荒洲便是其中之一。
此地是罪臣的流放之地,将人送到那里之后,便让他们自己开荒种地,一年下来只能混一个半饱,日子煎熬得很。
程太后点头,觉得可行:“若纵火确实是张辉所为,本宫便下旨抄家流放。”
说罢这些,程太后又看向秦宜真:“明日是你生辰,好好地在家中过一个生辰吧。
今后也不必日日都来,每月逢一逢五过来一趟,至于旁的,本宫也会交给你一些事情,你替本宫办妥就行。”
秦宜真起身行礼:“是,母后。”
“行了,今日无事,便别在这里碍事,回去吧。”
“是。”
两人被赶出了上书房时,外面还飘着细雨,程堰接过了宫女送来的一把油纸伞,撑开来便向她伸手:
“娘子,走吧,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