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晨早用过早膳,秦宜真梳妆打扮完毕,便要去万诗楼见长亭伯夫人和闵夫人。
程堰坐在边上喝茶,绷着一张脸不说话,但明眼人就能看出他不大高兴。
秦宜真凑过去伸手圈住他的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亲了亲他的嘴角:
“也不是我不想和你待在一起,只是前日便让人约了长亭伯夫人和闵夫人,既然约好了,总不能失约是不是?”
程堰斜睨了她一眼,然后指了指自己的嘴唇:“再亲一下。”
秦宜真有些脸红,但也顺从地亲了,只是她还未退回来,便被他按了住,捏着她的下巴反客为主亲了上来。
待秦宜真顺顺利利地出门的时候,嘴唇都有些红肿了。
知晓是要给自己寻亲事,赵如芳今日穿着一身粉色的衣裙,将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上了马车,她还在秦宜真面前晃了一圈。
“公主您瞧我这样好看吗?”
“好看,自然是好看。”
“公主金口玉言,我定然是好看的,哎呦,我怎么这么美呢!”
宋屏屏面露嫌弃,恨不得离她远一点。
秦宜真倒是笑得开怀。
马车往前驶去,赵如芳还拿着巴掌大的铜镜照镜子,宋屏屏便凑过来问秦宜真:“公主觉得她能找到‘好’夫婿吗?”
她在‘好’字上停顿了好一会儿。
秦宜真笑道:“怎么不能,这世间上人千千万,她这性子跳脱,但也单纯可爱,总会有人愿意与她过一世的,而且你不觉得有她在永远那么热闹吗?”
宋屏屏摸了摸下巴,想想觉得也是,走到哪热闹到哪,确实是赵如芳的优点了。
宋屏屏侧头看了秦宜真一眼,见她嘴唇似乎是有些肿了,问她:“公主这嘴怎么了?”
嘴怎么了?
秦宜真咬唇,哼了一声:“被蚊子咬的。”
宋屏屏心想蚊子怎么可能咬到嘴上,但火光电石之间突然想到什么,她突然顿住,然后坐回了原来的位置不说话了。
秦宜真发觉她似乎有些不高兴了,便问她:“你这是怎么了?谁惹你不高兴了?”
宋屏屏有些心不在焉,勉强笑笑:“公主多想了,妾只是觉得突然有些闷,并没有不高兴,公主出门还不忘带上妾身一起,妾身心中感激都来不及。”
不知怎么的,秦宜真总觉得她这话有些奇奇怪怪的,但也没深究,只是道:“难得出来一趟,你一会儿也好好玩玩,若是不想呆在万诗楼,带上侍女和护卫出去走走也行。”
“谢公主。”
一行人到了万诗楼,楼中的万管事早就等候多时,亲自迎接她上三楼牡丹阁。
“本宫来此,可是打扰楼中生意了?”秦宜真问他。
万管事答道:“公主多虑了,秦都诸人听闻公主喜爱在万诗楼听书喝茶,这几日万诗楼客似云来,生意可好了,若不是怕打扰公主,东家还想亲自来道谢。”
“不曾打扰就好。”这也是秦宜真不爱出门的一个原因之一了,怕是影响了人家做生意。
说起来,她以前这瞻前顾后的性子委实是要不得。
一行人进了牡丹阁坐下,万管事告辞离开,便立刻让人送上了吃食茶水,又安排了最精彩的说书。
大约是她来得早了,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半个时辰,长亭伯夫人和闵夫人如今还未到,她正想听一会儿说书,便有人来禀,虽说是隔壁梅花阁里的故友想请她一叙。
“故友?”秦宜真眨了眨眼,觉得有些奇怪,她那些年一直在宫中,嫁给程堰之后又深居平西侯府,哪里有什么故友。
“谁人?”
“谢公子。”
谢公子?
秦宜真先是困惑,而后想到一人,突然愣住。
说起来,她也想见见谢湛,据说他明日就要南下去往澜州了。
不过单单一人去见,她又觉得不太安全,于是便喊上了绿翘还有两个护卫,转头便去了隔壁的梅花阁。
梅花阁与牡丹阁不同,倾国牡丹,自然是富贵美丽至极,摆件挂画无一不华贵。
而梅花阁呢,则是以简雅为主,一方茶座,一只大肚青瓶斜插梅枝几枝,竹帘为饰,寡淡风雅,似有一种名士风流的高雅。
谢湛一袭月白长袍,坐于茶座之前,见有人进来了,便起身行礼:“拜见公主。”
“问谢先生安。”
昔日她还在宫中的时候,谢湛曾教过她棋艺和琴艺,见了面,得敬称一句‘谢先生’。
“公主请坐。”
“谢先生也请。”
两人各自客套,有些拘谨,待是坐下来,谢湛取了茶具泡茶,秦宜真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
谢湛倒是坦荡,任由她看了一会儿,待泡好了茶水分了一盏给她,这才道:“公主请。”
“多谢。”
秦宜真饮了一盏。
谢湛茶艺极佳,同样的茶叶,她偏偏饮出了这一盏茶有几分清雅明净之感。
那诗文里说的‘身是菩提树,心是明镜台,时时勤拂拭,莫使惹尘埃’,她心上的尘埃好似就被这一盏茶水拂拭而去,心静通达,明净归真。
秦宜真心中忽然有些愧疚,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
“公主是想问谢某之心?”谢湛呷了一口茶水,倒是十分的坦荡,“谢某当年确实是中意公主的。”
深宫之中,那眼神清亮待人和善,又生得十分美丽的公主,哪个男子见了会不喜欢。
当年桃花树下,他便想对她说,待她长大了,他便娶她为妻。
“只是可惜,程侯横刀夺爱,将公主抢了去,终究还是有缘无份,只余叹息。”
秦宜真有些愧疚:“是我对不住你。”
“公主并无错,应是不必自责,就像是程侯说的,他与我相争,只是他棋高一筹,他赢了,我输了罢了。”
谢湛平静淡然,说话也不徐不疾,像是一缕轻柔的风,染上了明月的清霜。
孤寂而冷落,优雅而出尘。
这便是谢湛,人称人间谪仙的谢郎君。
“谢某今日见公主,是想问问公主,公主如今与程侯在一起,心中可是开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