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学校已经实行双休制了,妹妹在城里的中专读书。想当然的是每个周末会回家。但是晓晓突然脑瓜开窍想起一个问题,五一节学校不是放假吗?怎么妹妹不在家呢?问了一句,妈妈眼一瞪,给了她一个白眼。晓晓赶快闭嘴。她从小在妈妈眼中不如妹妹,所以关于妹妹的话题尽量避免。
以前的中专生是包分配工作的。晓晓初中毕业的时候中专分数很高,难度不亚于本科。中专第一,师范第二,考不上这两个的才选择高中。到她妹妹考中专时已经开始扩招了。而她妈妈还做着毕业分配工作的美梦。
妹妹要回来,妈妈就叫晓晓不下地在家做饭,好让她一进屋就有热饭热水。晓晓忙碌着,沉浸在往事的记忆里。
对妹妹,晓晓满心的怜爱。自从她生下来满月开始就捆在只有五岁的晓晓背上。那时奶奶还在,爸爸揪着想跑的晓晓的衣领,奶奶就赶快把妹妹往晓晓背上捆。晓晓背不动生下来就有八斤的妹妹,稍有不听话妈妈的荆竹条子“呼呼”的就招呼到了腿上屁股上,伴着父亲的拳头。晓晓不怕妈妈的条子,最怕父亲的“糖炒栗子”,“嘣”的一下就重重的落在头顶。以至于晓晓无论什么时候都不敢挨近父亲,看到父亲走近都会头皮发麻,不自觉的缩头。晓晓的头顶在长大后中间都明显的凹下去一块,还是给她剃光头的姨父发现的,小时候不懂,长大后才知道那可能是从小父亲敲的,几乎每天都要挨几下。因为“嘣嘣响”,所以大人吓唬小孩就说不听话要挨“嘣嘣”哦。就是敲脑袋的意思。以前的大人好像很喜欢敲小孩,动不动就嘣的来一下。却不知道折磨晓晓好多年的头晕头痛是不是那个原因。挨打,一直是伴随着晓晓成长直到初中,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妹妹。
在晓晓的记忆里,爷爷奶奶重男轻女可以理解,他们喜欢姑姑家的表弟,给压岁钱时当着大家的面男孩五块,晓晓和妹妹各一块,但他们对妹妹的喜爱还是超过晓晓,可能是她可爱又最小。而妈妈也不喜欢让晓晓很多年都想不明白那个问题。明明自己对她最好,自己付出最多,自己巴心巴肠的爱着她,最听她话最能吃苦。。。唯一解释就是嫌弃自己是女孩,又从小长疮吧?
奶奶去世后晓晓爸又一去不回,做点小生意的爷爷受不了晓晓妈的那张嘴,就去了女儿家。而且计划生育政策下注定这个家没有儿子了,所以把家谱也带了过去。从此姑嫂两家再不来往,甚至也不许晓晓和妹妹去。妈妈干不动的农活的时候从来没有爷爷姑父来帮忙过,她心里时刻憋着一股怨恨。晓晓也明白她的难处和苦楚,所以妈妈对自己怎样过分都忍着不吭声。
妹妹打小就看着晓晓挨打,她的心里已经被植入了欺负姐姐的意识。再大点不知怎么的突然就学会了告假状。看到妈妈从地里回来,前一秒还好好的在和晓晓玩,一瞬间开口就是“妈妈妈妈姐姐打我”,然后小手蒙着眼睛呜呜哭,却没有一点眼泪。晓晓目瞪口呆百口莫辩,又是一顿不问青红皂白的打。从此妹妹就自觉比晓晓高人一等,和她说话颐指气使,学着妈妈的口吻吩咐她,指派她,甚至欺负她。但是晓晓转眼就忘了,还是心疼她,喜欢她,也许是小不懂事。晓晓渴望每一份亲情。现在妹妹长大了又上了中专,晓晓希望看到一个脱胎换骨般清新脱俗的妹妹。
晓晓正忙碌呢,张叔叔在外面喊“晓晓在吗?”
急忙跑出来,张叔叔拎着一袋鸡蛋站在门外。看见晓晓出来压低声音说,“晓晓啊,别给我买肉嘛,你们家都不容易。我家有年猪一个人又吃不了多少。”
“喏,这鸡蛋拿去吃吧,我都吃不赢,天天捡蛋呵呵。”
晓晓左右看看,像地下工作者接头一样生怕被妈妈突然回来撞见。推辞道,“我们家有母鸡生蛋的。妈妈会起疑心骂的。”
“你家的蛋都拿去卖了。如果问你就说屋后草丛里捡的,我家母鸡老爱在那里生蛋。”张叔叔指指他屋后。“快拿着,今天中午就炒来吃了。”张叔叔把袋子往晓晓手上递。
晓晓只好接住,“谢谢。”又四下看看,更小声说,“我打电话了,他奶奶接的,说志军去煤矿看他爸爸去了,不晓得好久回来。”
“别急啊,他是个好孩子,回来了就会过来的。到时候我在你家外面咳嗽。”张叔叔安慰晓晓,故意咳嗽了三声,“就这样,”调皮的眨眨眼,“像不像电影里演的接头暗号?”
晓晓噗嗤笑了,张叔叔怎么老了跟以前判若两人呢?老小孩老小孩,越老越像个小孩!想他以前可是很木讷的一个人呐!也不爱说话。现在一个人生活,孤零零的。晓晓想想很心酸,眼睛就湿润了,“叔,你养条狗子吧!”
“好,好,我走了啊。”
目送张叔叔的背影进了院子,晓晓落下泪来。要是志军的妈妈还在该多好啊!那些往事一幕幕涌上心头。“眷眷往昔时,忆此断人肠。”
里里外外打扫,喂鸡喂猪,已近十点赶快做饭。
“妈我回来啦!”随着一声清脆的声音,一道靓丽的身影出现在厨房门口。
晓晓眼前一亮,妹妹身着漂亮的连衣裙像只花蝴蝶飞了进来,看见晓晓,也不惊讶,也没惊喜,好像她回来与出门都跟她无关一样。
“妈呢?”妹妹转身向外招手,“进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