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还没有人成功啊?”
眼见着一刻钟过去了,竟然无一人取得红绦,裴容不禁纳闷,参与比试的修为都不会低,捉只鸟有那么难吗?
“这些青雀是灵兽,其修为相当于炼气初期弟子,因而行动也格外敏捷,在不伤害它的情况下拿到红绦确实有难度。”
陆斐然也仰头看了眼天上的情况,淡笑着给她解释。
参赛的很多都刚好是炼气期,这样岂不是很多人都捉不到雀鸟?那实际获得比赛资格的人岂不是更少?
他知道她在紧张什么,继续解释道,“按照以往的经验,最终获得比赛资格的人应当只有三百八左右。”
这一下就淘汰了一半以上的人。
裴容愣住了,回想起刚刚那些人轻松闲适的样子,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她正愣神,第一个成功的人出现了,既不是沈慕也不是谢明昭他们,这人她不认识。
这人看着只二十五六上下,面部线条坚硬,浓密的眉毛微微上挑,并非因第一个拿到资格而得意,他的双眸漆黑明亮,是毫不伪装的平静与淡然。
他刚一落地就有一群人围了过去,话语间她隐约听到了他的名字:喻长生。
陆斐然也在打量喻长生,半晌才确定道,“看他的衣着应当是十三堂的弟子,修为……”修为在他之上,而他刚入筑基期,“修为应当在筑基中期以上。”
那便是个强有力的对手了。
两人正围在一起讨论喻长生,却见白光一闪,沈慕也落在了地上,他将红绦系在了右手腕上。
“沈师伯。”
裴容激动地看向他,她刚还在担忧他们呢。
“明昭他们也快下来了。”
沈慕轻笑着对陆斐然点了下头,然后看向裴容,让她放宽了心。
他下来时便见谢明昭也捉到了青雀,想来是快了。
裴容终于放宽了心。
第三个下来的是个中年粉衣女子,似乎是蘅城派的。
谢明昭、徐乘风、宋云苓三人是依次四五六下来的,动作也算是快的了。
其他雩清山的弟子就没这么快了。
第二百人、第二百二十三……眼见着雩清山的弟子都下来了,只剩下秋廷玉还没拿到红绦,裴容的心渐渐悬了起来。
天上还有几百人,雀鸟却越来越少了,秋廷玉拿到资格的难度更大了。
这会儿已经没多少时间了,有弟子来同沈慕请退了。
“沈师伯,我们先回去了。”
沈慕依旧是淡笑着点头,“回去不要懈怠,好好调息。”
眼见着万合宗的弟子都拿到了资格,裴容更急了,头一直仰着,恨不得自己上去帮秋廷玉捉雀鸟。
时间一点点流逝,很快就只剩下两刻钟了,天上可见的雀鸟也只剩下百来只了,弟子却还有近五百人。
秋廷玉的修为只有炼气期,抓青雀确实要费些劲,但也不至于这么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他身上。
“他似乎被针对了。”
眼见着他从东扑到西,众人渐渐发现了不对,他身边的人似乎要比别处多上许多,大约有四五十人在围着他。
他们专挑了其他雩清山弟子都落地后才动手,显然是谋划好了的。
“看衣着应当是仙门的弟子。”
沈慕仔细观察了会儿,很快就察觉了原因,随即蹙起了眉头,他们这种行为确实没违规,但也确实为人不齿。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团结,在场的所有人心中都有答案:阳谷案。
裴容气的直咬牙,“他们这样还不算违规吗?”
沈慕不好开口多说。
徐乘风皱眉摇头,“不算,他们确实没动手。”
他们只是围着秋廷玉,将那些雀鸟全都吓跑了,如此他怎么也捉不到雀鸟的。
说白了,他们这么做就是为了恶心人。
“呸,就这也算仙门弟子。”
“我早就跟你说了,所谓仙门正派就是臭鱼烂虾坏到底了,你非不信?怎么样,这次开了眼吧?”
旁边冷不丁冒出一声唾骂,几人循声看去,是一个中年男子,他正抱着手边看边嫌弃,显然是注意到秋廷玉那的情况了。
而痛骂修门正派的后者则是一个褐衣少年,看着十分年轻,还是熟人。
“杜朗哥?你们也来了?”裴容忙去打招呼。
漠城一行可以说是十分狼狈,谢明昭几人看到他也只是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了。
“来凑凑热闹,”杜朗并没在意他们的反应,见裴容在打量他周边,笑着道,“霍北他们没来,他离开漠城历练去了。”
她从漠城离开时其实不算特别愉快,是她自作多情以为和霍北算是朋友了,想着他好歹会来送送她,结果他不仅没来,连托人告个别都没有,所以她现在不想再听到这个名子了。
裴容轻哼一声,“我才没找他。”
杜朗摇头笑了下,瞄了眼他们的衣服,用手指了指天上,“你们不去帮帮他?”
有心急的弟子答,“这不是违规?”
“哪条规矩说了拿到红绦就不准再上天捉雀?我就是想多拿几条红绦,不想让他们参赛,这也不违规吧?。”
杜朗的语气极为散漫,满是不屑。
杜一笑皱眉反驳,“这样不公平。”
杜朗随意地耸了耸肩,仰头看向被围观的秋廷玉,“那他们这样便是公平的吗?”
徐乘风同谢明昭对视一眼,这样确实不公平,但眼下雩清山正处在风口浪尖上,他们这一上去,无疑是又要落人口舌了。
为了一个参赛资格,实在是没必要冒这个险,秋廷玉还有的是机会,雩清山却是一步都不能踏错了。
到底是帮秋廷玉,还是保护雩清山,几人都不敢轻易做决定。
时间不会等他们做决定,几个周转间就只剩下一炷香时间了。
能拿到红绦的都已经拿到了,余下的自觉没了希望也都回到了地上,于是乎天上只剩下两百来人了。
秋廷玉不想放弃,围在他身边的那些人也自然不会放弃。
“啧,笨死了。”
清脆的笑声蓦地从上空传来,还带着几分嫌弃。
这声音几人是再熟悉不过了,抬眼一看,谢今华已经跃入云霄。
杜朗瞥了眼众人的反应,也饶有兴趣地抱手看向她。
“让你捉鸟,你真就老老实实在这儿扑来扑去了?”
秋廷玉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回头看去,身后不知何时多了个青衫女子,他立即绷紧了身子,却发现她并没有恶意。
谢今华颇为无奈地敲了下他的头,在云中站定,右手摊开,一柄青竹伞凭空出现在了她手中。
秋廷玉摸了摸被敲的地方,不解地看向谢今华,这又没下雨,拿什么伞?
他还没反应过来,青竹伞已经张开,伞开的瞬间,风起,围在他周围的那人瞬间退开了好几米远。
紧接着,一阵果子清香从她身边散开,她手上端着个木盒子,里面是细细的粉末,看样子是某种香料。
那些人怎会甘心,突然被一阵风推开,他们不做他想,又想继续围上去,还没靠近,刚好又是一阵风,他们这次退的比之前还远。
“来不及了。”秋廷玉忽的一拍额头,就要跑开去抓鸟。
“急什么?”谢今华无语地斜了他一眼,手上的香气更浓,那些在空中盘旋游荡的青雀瞬间就有了目标,整齐划一地聚了过来。
这些青雀俱被香气所吸引,团团围在了她身边,她看向还没反应过来的秋廷玉。
“还愣着干嘛?”
秋廷玉立马小心翼翼地凑了上去,这次青雀终于没了之前的敏捷,竟任由他靠近,他赶忙去解雀爪上的红绦。
“时辰到。”
伴随着赤云的声音,红绦系到了秋廷玉手腕上。
所有人都落到了地上,众人都松了口气。
“他作弊。”
裴容他们还没来得及开口,先前围着秋廷玉的那些弟子就凑了过来。
谢今华收了伞,勾起笑容,冷眼看向他们,“他是伤了青雀还是同你们动了手?”
那些弟子嗫嚅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大声道,“刚刚是你帮了他,我们分明是围着他的,怎么就被风推开了?你是用了香料才抓住青雀的。”
“帮他?谁帮他了?我就是看那些鸟儿好看,上去看一眼,怎么就成了帮他了?”
谢今华收好伞,好整以暇地看向他们。
“你们分明是一派的,我要去请长老,你刚刚分明是用了灵力将我们推开了。”
不用多说,他们那一伙的立马就有人跑去找赤云去了。
秋廷玉有些紧张地看向她,她刚刚似乎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他们推开了。
他被取消资格是小,万不能脏了雩清山的名声。
他再紧张都没用,谢今华一脸无所谓,完全不关心赤云会不会来。
所以她真的没用灵力?他不禁纳闷。
赤云来时,他们已经添油加醋的描述了一番了。
小姑山一见并不愉快,赤云见到她当即就冷了脸,那些弟子瞬间有了希望。
“你上天用香料引雀确实不违规,但他们说你用了灵力推开了他们,这可算是打斗了,须取消比赛资格。”
赤云铁青着脸,却还是在尽力遵守规则。
“长老,我们都没见今华仙子动用灵力,谈何打斗?”沈慕赶紧开口。
此时围观的人都已随着赤云过来了,刚刚天上的情形他们也看见了,稍一代入,立马就有人帮她说话。
“是啊,我们也没看见。”
“没有打斗。”
……
赤云一手微抬,示意他们止了声。
“刚刚的情形我们都看见了,他们确实被推开了,你作何解释?”
谢今华一直没动,听到这话才露出笑容,“风把他们吹开的。”
赤云蹙眉,“胡闹。”
谢今华并未和他争辩,拿起青竹伞,伞撑开的瞬间,风起,连赤云都被毫无防备的吹的退开了半步。
确实只是风的力量,很纯粹,没掺杂半分别的力量。
只一刹那的震惊,赤云神色如常,“这是什么?”
谢今华微一挑眉,“风息伞,张伞生风,上面太阳大,我打个伞总不为过吧?”
明眼人都知道她是上去帮忙的,可这种事太过主观,拿不出证据都是白搭,更何况也没规定不准帮忙。
赤云只得皱眉宣布此事作罢。
伴随着赤云的离开,那伙人并没有歇了气焰,还在叫嚣着,“你们雩清山堂堂第二仙门,不也得为了一个比赛资格使些下作手段嘛?”
这会儿不用他们开口,围观的那些参赛者先坐不住了,“分明是你们用的下作手段,还不准别人挣脱了不成?”
“我瞧你们也是七十二派的,不如把你们掌门喊来评评理?”
……
眼看群情激愤,那些人自知理亏,立马就要脚底抹油开溜,谢今华勾唇轻笑,开口拦住了他们,“别急,送你们个礼物。”
那些人不明所以地看向她。
她举着伞,指尖出现一点水滴,她轻一弹指,水滴落在了伞面上,紧接着她闭了伞。
众人的视线还在她身上,却听哗啦一声,顺着声音看去,那伙人头上竟下起了雨,别的地方都没有,就他们头顶,走哪儿跟到哪儿。
他们还想用灵力护住自己,结界生成,雨点穿过结界落在了他们身上,一伙人瞬间就变成了落汤鸡。
这下他们是半刻也不敢再逗留了,抱头捂脸就跑了。
她的笑容里多了一丝捉弄意味,“合伞落雨。”
这是她在禁地受贺思珩启发改进重制的,这雨会跟着他们三天,伞和灵力都挡不住,势必要淋得他们悔不当初。
随着那伙人的离开,围观的人群也都散开了。
裴容第一个凑了过来,好奇地看向她手上的青竹伞,“师父,你来了。”
上次明月山时,谢今华手里拿的似乎就是这把伞,但看着又不完全相同。
谢今华唇角勾起,随手就将伞扔给了她,“想看就看吧。”
师父……秋廷玉回想起自己刚刚对她的态度,立马狗腿起来,“多谢师伯出手相助。”
谢今华皱眉看向他,恨铁不成钢地点了点他的眉心,“死脑筋。”
旁边的徐乘风和谢明昭早已愧疚地说不出话来,因为雩清山最近的处境太过艰难,他们刚刚居然连最基本的门派团结都忘了。
他们今天的表现实在是愧对自己的身份了。
谢今华淡淡扫了他们一下,看向旁边的杜朗,意味深长,“好久不见,近来可好?”
杜朗笑容一滞,面容苦涩,“好多了。”
“祝你们好运,”谢今华瞥了眼他们手上的红绦,道。
杜朗微一挑眉,“当然好运,我又不是榆木脑袋。”
感觉自己好像又被内涵了的秋廷玉默默挪开了视线。
“回见。”
杜朗十分随意地挥了下手,转身就离开了,杜朗憨厚一笑,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