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听的名字。”
苏羽淡然一笑,带着几分柔和,“好好待着,很快就好了。”
说罢。
他缓缓转身向前,布袍微动。
沐清音却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灰眸中闪过复杂的情绪。
我的名字......好听?
好好待着?
他这是什么意思?
他真的不想要我的体质?还是说这又是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我没读过书,我真的不懂。
“我不懂他到底想做什么!”
一时间,思绪如潮水般涌来。
她的心中掀起滔天巨浪。
一侧,苏羽来到岩台的前方,神色淡然,却不怒自威,“焰元阳,尔等立于高空,莫非想让孤抬首?”
此话一出。
焰元阳脸色微变,心中咯噔一下,迅速从高空落下,“臣绝无此意!”
厉苍及其他一众神王更是连回话的资格都没有,纷纷从四方落在岩台之下。
苏羽目光如刀,扫过焰元阳及其麾下众神王,声如寒泉,直击人心:“焰元阳,此等大事,孤尚未决议,尔竟胆敢擅自行刑?”
“且为一己私欲而谋。孤问尔,东华立朝以来,事事向民。尔此举,意欲何为?”
“莫非要反?!”
焰元阳闻言,浑身一颤,面露惶恐,连忙伏身辩道:“陛下明鉴!臣绝无叛逆之心!臣以为此等小事,不必烦劳陛下御决,故而擅自……”
“好大的胆子!”
苏羽眉目一厉,冷然打断,“莫不是今后大小事务,尔等皆欲绕过孤而行?”
焰元阳张口欲辩,却在那如利刃般的目光下,生生将话咽下。
见此,苏羽冷冷一笑,语气沉若寒潭,“焰元阳,可还记得,孤称帝之日,所行第一事是何?”
焰元阳身躯一颤,抬头看了一眼苏羽,却又慌忙低下,声音颤抖:“伐灭神明,使天域再无神奴。”
“既知此事,尔却恣意妄为……”
苏羽目光冷峻,周身威压如无形重山,“尔此般行径,是要挑衅孤不成?”
焰元阳脸色惨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
一代神帝。
此刻却是语无伦次:“臣……臣不敢!”
“不敢?尔所行之事,样样死罪,尔如今却告知孤,尔不敢?!”
苏羽手掌抬起没有任何预兆。
掌中规则之力如风暴般倾泻而出。
九天之威轰然降临。
天空顿时黯然失色。
焰元阳仰首发出一声怒吼,却在瞬间戛然而止。
他周身涌动的火之规则竟被强行压制,整个人像一叶扁舟般,在这规则风暴中翻覆挣扎,最终被生生镇压!
“孤看,尔等众派,似乎记性甚差,忘了往日的痛楚。”
“既如此,今日,孤便让尔等重新忆起,孤之手段。”
“焰元阳,便从尔开始。”
随着苏羽的话音落下。
此间天地的规则碾压愈发狂暴。
甚至不需要苏羽施展任何神法,纯粹是以规则之力镇压。
“陛,陛下,饶命......”
焰元阳身形逐渐僵硬,他浑身血气逆流,躯体轰然崩裂,神魂俱灭。
一代神帝,就此陨落。
从始至终,连一丝反抗之力都没有。
这便是神帝与至尊之间的鸿沟。
半神到神帝均以掌控世间规则为根基,皆属于「第四步修士」。
但至尊境却独为「第五步修士」,创造了独属于修士个人的规则体系。
世人将其实力以十字精准概括。
超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对尔等,孤已是过于仁慈。”
苏羽却是冷哼,满目寒意。
岩台下方。
众神王目睹自家神帝惨死,心神震骇,胸腔内那一丝来自焰元阳的规则羁绊顿时尽数崩断。
他们此刻如失魂的孤舟,在这浩瀚威压下无处可去,却无人敢反抗,只能纷纷跪地俯首,脸上写满恐惧。
苏羽连看都未曾多看他们一眼。
目光转向跪伏在一旁的厉苍,语气平静,“记忆片段已然告知孤,尔亦曾出手施刑。”
厉苍脸色骤变,张口欲辩,却发现苏羽根本不给他开口的机会。
“既然如此,便一同伏诛。”
苏羽心念一动,规则之力如潮水般奔涌而来,将厉苍彻底笼罩。
只听一声不甘的惨叫。
厉苍的身影被无尽规则力量撕裂殆尽,当场形神俱灭。
而后,苏羽抬眸扫视剩下的神王,淡淡道:“孤见尔等并未主动出手,便饶尔等一命。”
“谢陛下隆恩!”
众神王如释重负,齐声拜谢。
苏羽话锋一转,“死罪避免,活罪难逃。尔等自行去往赤霄天,协助修复天地规则。待其恢复如初,方可归还。”
此言一出。
众神王心头再度一震,但却无人敢有丝毫怨言。
他们齐声领命:
“臣等谨遵陛下之命!”
话落。
众人不敢多留片刻,如逃命般飞速离去,一个个消失在天地间。
生怕稍晚一步便会步上焰元阳和厉苍的后尘。
而立于岩台后侧,将这一幕幕都看在眼里的沐清音,灰眸微微闪动,复杂的情绪一时交织在心头。
她几度张嘴,最终却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布袍男子。
与此同时。
苏羽转过身,缓缓来到沐清音身前,目光注视着他,心头莫名一悸。
他略一皱眉,心念一动,又突然将眉宇松开,平和道:“孤...我没说错吧,很快就好了。”
“我出生到现在都不停流浪,我没看过书,很多道理诡计我都不懂。”
沐清音抬头直视他,语气中多了一丝冷漠,“刚才我想了很久,一直都在想,把脑袋都想破了也始终想不明白,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苏羽听言,轻轻一叹,目光中带着一丝怜惜,“清音,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我想问你几个问题,可以吗?”
“你这个人问题真多,说吧。”
沐清音眯了眯眼,语气中透着几分不耐。
苏羽点了点头,道:“第一,你在流浪的过程,有没有主动杀过民众?”
沐清音一怔,似乎被这个问题激怒。
她猛地站直身子,声音带着几分尖锐:“当然没有!爹娘还未去世前,一直教导我,相比于其他时期的王朝,我们的日子非常好,好到宛若置身于梦境!”
“我们不需要为了利益去杀人越货,我们只需要当好一个人民,便可以生活无忧,修炼进步,日子越来越好!”
苏羽闻言,微微一笑,点头道:“很好。那么第二个问题,天忮之体所带来的劫难,是否受你操控?”
“你这个人怎么问题一个接一个,烦不烦?”沐清音握紧了拳头,眼中闪过一抹痛苦。
她咬着牙说道:“我若是能控制自己的体质,我就不会被它折磨得生不如死,也不会让这么多无辜之人因为我而遇难!我根本控制不了它,你明白了吗?”
苏羽轻轻点头,抬手似要安抚,却又放了下来,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清音,你先不要激动。让我问最后一个问题。”
“你还有家吗?”
“家?”
沐清音像是被什么戳中了痛点,脸上的冷笑愈发浓烈,“怎么?你终于露出马脚了吧,你也要嘲笑我是杀死爹娘的天煞孤星,四处流浪,人人喊打的厄难之女?”
“对!你认为的没错,我沐清音就是这样的人,我该死,我不配……”
“不,我从不这样认为!”
苏羽摇了摇头,语气中没有丝毫嘲弄:“我的意思是,跟我回家吧。”
“你……你说什么?”
沐清音微微一怔,似是怀疑自己听错了。
她的目光中明显地透着警觉,全身不自觉的戒备起来,这是纯粹的下意识行为,不受任何意识、性格所控。
没有一个人会莫名诞生这种习惯,只会是在经历诸般世事,才会主动,更多的情况是被动产生这种习惯。
这是身体本能对自己的保护!
沐清音或许从不知晓自己何时培养了这个习惯,但苏羽此刻却看得一清二楚。
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柔和。
他上前一步,神色认真地重复道:“我说,跟我回家。清音,从现在起,把我当作你的家人。”
闻言,沐清音的呼吸骤然一滞,神色不停变换,目光复杂得像是一场风暴。
她不停地打量着眼前这个男子。
她的心中也不停地揣测这个男子到底想做什么,但她想不明白。
除了爹娘外,她此前从未遇见过对她好的人。
不!
不是对她好,就连试图对她好的人……
也不是!
就连不对她产生恶意的人,不对她进行打骂的人,都根本不存在!
可现在,这种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她惶恐。
她不知所措。
但却她又渴望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
最终,她却选择了逃避。
“呵呵,你有自己的家人,我只是一个带来灾祸,被亿万人厌恶的厄难之女,你不必假惺惺的可怜我。”
刚一说出。
她便有些后悔,但心中却感到一丝释然。
本就应该是这样啊...
就这样一直下去就好了。
我就是一个只会给人带来灾祸的厄难之女,若真是有这样的人......
也不是我这种人值得的。
我要是还有良心,就应该远离他,尽量让劫难离他远一点。
这样才能算作一个人。
沐清音心中长叹,目光渐渐重归冰冷,但在完全恢复如初之前。
一只厚大,布满各种伤痕散发出阴森气息的手覆在她的头顶。
轻轻的。
轻轻的抚摸。
那股阴森气息令她顿感寒冷刺骨,却又让她感到莫名的温暖。
“我没有血亲。”
苏羽眼中闪过一丝歉意,“请原谅我手上的旧疾,还记得我最初和你说的话吗?我的王朝没有厄难之女,只有我的子民。”
“所以,跟我回家吧。”
“为什么?”
沐清音的双唇微微颤抖。
你堂堂东华老大,为什么要对我表达歉意啊?!
为什么啊!
但她却还是强撑着最后一丝倔强:“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闻言,苏羽收回手,微微一笑,低头注视着她,“这个问题的答案,我早已同样用问题问你。”
“你的回答,就是我对你的回答。”
“可是我不懂……”
她轻喝一声,眼中浮现出迷茫,“我不懂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没关系。”
苏羽轻声答道:“我教你念书。”
“跟我回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