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脚油门甩开丧尸，田中尉将部队开到了战场的东北边，辎重部队老早就在一块平地等着了。
给跑了很久的坦克加满燃油，又补充了弹药后，田中尉点了一支烟等待着作战命令，如同以往那样，他吐出了一口烟圈。
这次的烟圈很圆，就像是姑娘收到的求婚戒指。
透过烟圈正中心，田中尉似乎看到了远方的防线正在枪炮大作，事实也是如此，黑夜里的远方，此刻因为枪炮和探照灯的闪烁，竟如同晚霞般红光照人。
“团长，来，吃点儿。”
朱慈焱递来了食物，恰好是田中尉喜欢吃的。
抽烟的人知道，当面前有自己喜欢的美食时，手里的烟是很尴尬的。
那食物很诱人，恨不得立马把它塞到嘴里，可手里已经点燃的烟草也很可惜，还是先抽完吧！
看来田中尉很珍惜即将断供的香烟，一直把它抽到只剩一个烟屁股后才丢掉。
朱慈焱是真的饿了，吃得狼吞虎咽的，田中尉却只是小口小口地吞着。
“团长。”
“嗯？”
“你之前和人类打过仗，与对手是丧尸相比，有何不同？”
“你怎么突然问我这个问题？”
“没，只是好奇而已。”
这个问题很令田中尉困惑，因为长时间的厮杀和战斗让他已经忘记了很早之前的战斗带给自己的感觉了。
“我们当时也不算是打仗吧，东国定下的规矩就是不开第一枪，这么多年周边国家也很默契地遵守，也就是和那些天竺人打架，不过话说回来，为国打架，也是打仗吧。”
“那肯定啊！话说什么感觉？”
“嗯……这很难说，以前不太讲这种事情，现在要我说，其实我当时并不害怕，嗷嗷叫的就冲了上去，我当时确实一人就打翻了七个天竺兵，战斗结束后，我却有些许失落。”
“失落？”
“当时我拿着钢筋铸造的狼牙棒，一棒子就把一个三哥开了瓢，事后我无意间看到了他哀伤空洞的眼睛，我承认，当面对同样是人的对手时，第一次与其以命相搏的后，我并没有多少兴奋之情，反而是有些难受。”
田中尉的情感其实在士兵中并不罕见，作为人，在重伤或杀死人类后，还能像某些文艺作品中的主角一般，大笑或很快乐的，只有两种情况。
一种是和对方有仇，伤害对方是一种泄愤。
另一种就是这人是个变态，杀戮使他快乐。
而正常的人在面对陌生的对手，在伤害对方后，看着同样是人的眼神，大多数会有一种后劲很强的失落感。
“我们都是有家国责任在心中的士兵，可那些天竺兵很多都是贫苦出身，他们太弱了，加上根本就不知道为何而战，打死他们只会让他们背后那个奇葩政府感觉有些颜面扫地，似乎没人会在意他们的生命。”
“那现在呢？杀那些丧尸时，你是什么感受？”
“这种感觉很奇怪，一开始，我感到很兴奋，这种兴奋，是因为憋屈之后，终于能有机会站在对手面前和对手一战。”
“后来呢？”
“后来就是很平淡，说起来，我并不恨这些丧尸，它们只是容器，生前作为人类，死的其实很悲惨，对我来说，杀他们只是为了不被它们杀，我所恨的，是他们体内的那种东西。”
在灾变时代里，人类对丧尸的情感，恐惧大于仇恨。
“你呢？什么感觉？”
朱慈焱照样吃着食物，缓缓地回复道：
“一开始很兴奋，因为仇恨，现在嘛？嗯……和你一样，没有任何的情绪，我好像已经变成了一个杀戮机器，麻木了。”
田中尉没有再说话，眼睛看着远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过了很久，当命令再次传来的时候，两人早已吃饱喝足，依旧是麻木地跳上了坦克，向着防线开始前进。
当这一次靠近防线时，映入眼帘的，依旧是满地的断肢残臂，但除此之外，田中尉看见了在地上飞速爬行的畸变丧尸。
“压过去！”
所有的装甲部队一字排开，枪炮对着西侧，一边射击着身后的尸潮，一边将空地上的丧尸来回碾轧。
那些畸变的丧尸很奇怪，它们无法直立行走，可速度极快地在地上高速爬行。
“关闭顶盖！那些东西看起来不正常！把喷火坦克开到前方！快！”
果然如同田中尉猜测的，这些畸变体一跃而起，竟能跳得老高。
可高大的坦克可谓无处下手，随着一声怒吼般的轰鸣，火焰从坦克的喷火器中汹涌而出，那是一条愤怒的火舌，张牙舞爪地扑向它们。
火舌所到之处，丧尸瞬间被点燃，它们扭曲的身体在火焰中疯狂地挣扎，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吱惨叫。
火焰如同恶魔的触手，迅速蔓延，将一群又一群丧尸吞噬在火海之中。
丧尸们原本无情的眼神中，竟也似乎出现了一丝对这恐怖火焰的恐惧，或者说，那是一种不甘。
而喷火坦克更像是战场上的主宰，持续不断地喷吐火焰，将那些畸变体一次次地击退，很快，它们就被燃烧殆尽了。
防线的部队已经撤走，田中尉见时机成熟，再次发布了向东进发吸引丧尸跟随的命令。
优哉游哉地行驶中，田中尉见朱慈焱目光呆滞，似乎在想着什么，于是打趣地问道：
“怎么了？小子，是思春了吗？话也不说。”
“团长，那么在你看来，丧尸是悲哀的咯？”
田中尉被问了一愣，随即苦笑着道：
“还在想这个无聊的问题吗？是啊！在我看来，嗯……当然，它们曾经为人，但如今却变成了一个个被丧尸朊病毒驱使的怪物，失去了一切与人类相关的情感，行尸走肉一般，烧了它倒是帮它解脱了。”
“哈哈，可它们看起来似乎没有烦恼嘛？每天吃吃吃，吃不到就晒晒太阳，这不是此前很多人幻想的生活吗？”
“有些人很奇怪，好像有很多人说这种时代变成丧尸就不会有痛苦了，放着人不做！痛苦和快乐都是造物主赐给人的礼物，没有感受痛苦的能力，哪有获得快乐的资格？烦恼不烦恼的，要活着总会有烦恼，众生皆苦，多往好处想。”
朱慈焱无光的眼珠中突然闪过了一道光芒，笑着道：
“哲学！”
“保持兴奋！继续作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