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颖莎小脑袋瓜一转，机灵地避开这个话题，赶紧问道：“检查结果怎么样？快给我说说。”
“还没出来呢，我问肖指了，说是直接微信发给他，晚上就要去巴黎了，我们也没时间等。”王楚钦低着头，安抚地冲她笑笑，“别担心，肖指都说没什么事了，那就肯定没事，就是运动量太大了而已。”
“嗯，我不担心。”孙颖莎勉强地扯动嘴角，强笑道：“你赶紧回去休息吧，别在这杵着了。”
王楚钦快速张望四周，没看到人影，抬手在孙颖莎脑袋上搓了两把，“不许多想，我爱你哈。”
孙颖莎受用地点头，摆摆手，依依不舍地道：“收到了，你可赶紧回去休息吧。”
王楚钦没多矫情，转身走向男生宿舍的电梯口，他现在的确需要多休息，养养身体备战接下来的训练和比赛。
——
先农坛，张指导办公室。
肖指导坐在沙发上喝茶，他最近这一个月过来这的次数，比以往总共加起来都多。
喝完两杯茶，张指导才姗姗来迟，进来关好门，不好意思地道：“有点事耽误了，久等了。”
“不讲这套，我们晚上就要去巴黎了，方案确定好了吗？”
张指导给自己倒了杯茶，一口气喝完，才道：“没，那边说他们会看着办，我给他们的底线是不许伤到大头的身体。”
“好，到时候我会负责开导他的。”肖指导主动揽下重担。
张指导给他续上一杯茶，“辛苦了，天天管着他训练也就算了，还得管这种烂事。”
肖指导笑笑，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淡然道：“都是为了孩子，虽然我也不是个多有大义的人，但既然带了他就肯定会对他负责到底。”
“还好给你挖过来了，不然你要是去给别的省队当教练，我得后悔死。也怪我没那个能力护住孩子，以前没护住马龙，现在也没护住王楚钦。”张指导眼神闪烁，语气里满是内疚。
肖指导仰头将杯子里的水一饮而尽，身子前倾，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谁站在你这个位置上，都不敢说能凭一己之力跟背后那么多势力抗衡，你能把那两个孩子培养的这么优秀，能教给他们安身立命的本事，已经很了不起了。别想太多，他们也都是成年人了，有些事情必须得自己经历、看清之后，才能往前走的更远。”
“唉，还是你想的明白，反正到巴黎之后都交给你了，到时候多费心提点着他，实在不行就让他回来当教练，我跟关指都考虑好了。”
肖指哑然失笑，看着旁边张指导那副杞人忧天的模样，莫名有一瞬间心酸。正所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张指导已经把王楚钦未来的每一步路都铺好了，哪怕是分叉路，也铺的板板正正，令人感慨。
“你就别想那么多了，相信他肯定没问题的，这小子心思活络着呢，一点就透，现在就是仗着有马龙在前面顶，他心安理得地缩在后面享受，以后该他承担的一点都少不了。”
肖指导给自己续上茶水，仰头一饮而尽，站起来俯身又拍了下张指导的肩膀，“我先回去了，有变动给我发消息。”
张指导起身送他到门口，盯着肖指导离去的背影，张指导长叹一口气，低声喃喃道：“我们都尽力而为吧……”
——
晚上，出发去巴黎前，刘主席把所有参赛的人员集合到一起，录下了一段出征巴黎的动员视频。
大巴前等待着他们的亲人、朋友、队友，王楚钦从包里把红肠跟其他的一些特产掏出来，视线跟随着邱指导成功找到小豌豆。
王楚钦信步闲庭地走过去，还没等走近，小豌豆眼前一亮，已经发现他了，正激动地挥手喊：“楚钦哥哥！”
王楚钦唇角微勾，连忙小跑几步过去，一脸宠溺地捏捏她的脸蛋，笑道：“哎呀，喊的真好听，再喊一声，哥哥给你拿好吃的。”
“楚钦哥哥！楚钦哥哥！！是我要的红肠嘛？！”小豌豆两眼放光，挣扎着要从爸爸怀里下去，伸手让王楚钦抱。
邱指导轻轻拍了下她的屁股，笑道：“别动，楚钦哥哥拿着那么多东西，哪有手抱你。”
小豌豆委屈撅嘴，两个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王楚钦，给王楚钦心都看化了，赶紧提溜起来一袋好吃的，放到小豌豆面前。
“看，都是小豌豆的，爸爸都没有，开不开心？！”王楚钦不遗余力地逗着小孩。
小豌豆开心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转身从妈妈怀里拿过一个马里奥的玩偶，献宝似的举到王楚钦面前，“这是我送给楚钦哥哥的谢礼。”
王楚钦吓得直接后退一步，抬手挡在他跟马里奥之间，震惊道：“我的乖乖，这个哥哥可不敢收，拿着被拍到发网上要出大事的！”
小豌豆不解地歪着脑袋，疑惑道：“啊？楚钦哥哥不喜欢吗？可是莎莎姐姐说你喜欢马里奥的。”
邱指导跟他老婆捂着嘴偷笑，王楚钦还没开口解释，一只手从中间伸过来，一把抢走小豌豆手里的马里奥，笑道：“谢谢小豌豆的马里奥，莎莎姐姐很喜欢～”
王楚钦哪里还不明白，白了孙颖莎一眼，小声道：“你怎么能骗小孩子？”
孙颖莎豪横道：“哪里骗了，我喜欢的东西，你难道不喜欢吗？”
“好好好，喜欢，太喜欢了，我花一份钱，你拿两份礼物。”王楚钦无力反驳，孙颖莎嘿嘿一笑，冲小豌豆使眼色，“小豌豆，那个皮卡丘是送给谁的呀？”
“啊！”小豌豆惊呼一声，连忙又从妈妈怀里把皮卡丘也拿出来，递给孙颖莎，“这个是给莎莎姐姐的！”
孙颖莎轻轻地拍了两下她的脑袋，接过皮卡丘，满意地笑道：“小豌豆好乖哦～姐姐最喜欢我们小豌豆了。”
王楚钦已经完全被冷落到了一边。还是邱指导老婆主动过来，善解人意地笑着伸手：“楚钦，把东西给我，你去跟领导和队友打招呼吧。”
王楚钦感激地把袋子递过去，“谢谢嫂子，没你谁还在意我啊～”
“哈哈哈哈哈，小醋坛子。”邱指导媳妇点了下他的脑门，扭头冲莎莎喊道：“莎莎，你也快去跟领导和队友打打招呼，别在这陪小豌豆玩了，她腻起你来没完没了的，净耽误你时间。”
“哼，我哪有！”小豌豆不开心地反驳。
“好，这就去。”孙颖莎转头应了一声，随后温柔地摸了摸小豌豆的脑袋，小声道：“姐姐就喜欢你腻着我，在家要乖乖的，不可以惹妈妈生气哦～”
小豌豆乖巧地点头，捧着邱指导的脸，奶声奶气地哀求：“爸爸，求求你让我抱一抱莎莎姐姐吧，就一下，不会累到莎莎姐姐的～”
一大一小还在腻歪，王楚钦挤到男队的大巴车队伍前，放好自己的行李箱。
一路跟兄弟们打过招呼，上车后透过车窗看向孙颖莎的方向，目送她消失在视线中，才低头掏手机给她发微信。
王楚钦：上车了给我发个消息，记得把我的马里奥跟你的皮卡丘塞包里，回来到机场东西太多，拿着不方便。
肖指导坐到旁边，王楚钦要起身让里面的位置，被肖指按住肩膀坐下，“你坐那就行， 我一会儿还得走动，坐里面不方便。”
“好，我现在还有点激动。”王楚钦靠着车窗，看着肖指导抒发自己的情绪。
肖指导安抚地笑笑，“紧张跟激动都是正常的情绪，不用避讳。”
“嗯，我试着接受一下。”王楚钦拍拍胸口，抚慰抚慰自己幼小的心脏。
大巴车外一张张熟悉的面孔，用力挥舞着他们的双手，向车里的人送上祝福。
孙颖莎和王楚钦努力记住下面的每一个人，希望可以带着这份祝福去往巴黎，保佑团队顺利夺冠。
大巴车离体总越来越远，手机在兜里“嗡”的一声震动一下，王楚钦拿出来，是孙颖莎发来的消息。
孙颖莎：塞进去了，我有点累了，想睡会儿。
王楚钦轻笑一声，慢悠悠地打字，“昨天不是跟你的小姐妹们在车上挺快乐的吗，今天怎么就蔫了啊？”
下一秒，孙颖莎发过来一个震惊的表情包，跟上一行字：你怎么知道？！
王楚钦骄傲地翘着嘴角：“龙哥说的，你肯定能跟她们玩一块，本来我还半信半疑，结果一下车发现你已经跟人家凑一块唠挺开心了。
孙颖莎心虚地瞅了瞅自己周围的人，给王楚钦回复：那咋了，说明我可爱，大家都愿意跟我玩。
“啊，是是是，你最可爱了，赶紧睡你的觉去吧。”王楚钦刚把话给孙颖莎发过去，下一秒很突兀地打了个哈欠。
王楚钦愣了一下，孙颖莎的影响力已经强到光看文字就能被感染了吗？
肖指导本来还在跟过道对面的队医聊天，听见王楚钦打哈欠，立马扭头关心道：“困了？”
王楚钦摇了摇头，又马上点了点头，皱巴巴地道：“不知道，有点困，但又好像不困，可能是有点累了吧。”
肖指导伸手够到帘子，往前一拉，遮住王楚钦旁边的窗户，避免路灯的光线照进来，“眯一会儿吧，昨天都没睡好，今天又起了个大早，这个点也该困了。”
“嗯嗯，谢谢肖指导。”王楚钦乖乖地点头应道。
等他闭上眼睛酝酿睡意，肖指导缓缓起身，队医往里坐了个位置，把外面的座位给肖指导腾出来。
肖指导坐过去，打开微信调出一个聊天记录递给队医，小声道：“你看下这个，别吭声啊。”
队医认真看了一遍，扭头看着肖指导想开口，视线瞥到王楚钦，又闭上嘴巴，把手机还给肖指导，掏出来自己的手机直接打字发消息。
队医：你那位朋友分析的很专业，从检查出来的各项指标跟他最近的干预效果来说，的确是需要一些更专业的医疗干预，我就说怎么干预这么久了，效果几乎看不到呢。
肖指导也干脆跟他打字聊，“现在没时间给他上更专业的医疗干预，按照我们现在的训练跟比赛计划，到奥运会结束之后，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损伤吗？
队医沉默了一会儿，肖指导似乎是看出来他在想什么，接着打字解释：我不想他成为第二个继科，你给我个准话就行，如果真的会对他的身体造成无可挽回的损伤，到巴黎之后不会再安排他训练，所有的时间都用在治疗跟休息上，比赛结果由我一力承担。
队医深吸一口气，手指沉重的落在键盘上，“继科是感谢你的，他愿意用一切去换一个大满贯。
肖指导笑了笑，“能走到这个位置的，谁不愿意用一切去换，年轻时候的我也觉得都是值得的，可能现在老了吧，思想上有所改变，哪怕孩子们愿意，我也觉得不值了。”
“肖指，我在这待的时间比你还长，经历过很多选手的巅峰期和低谷期，也看惯了人情冷暖。你如果决定牺牲他们的荣誉来换身体健康，短期内他们是感激你的，时间一旦拉长，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优秀，取得的成绩越来越耀眼，而自己却早已经被淹没在这群天才里，再无出头之日，晚年的时候回顾一下，自己也没什么耀眼的奖章，他们一定会恨你。“
肖指导认真地看完每一个字，突然笑了，“你觉得楚钦会恨我吗？”
“我不保证任何人的想法。”队医模棱两可地回道。
肖指叹了口气，“我知道你的意思，他走了十几年才在今天拥有一个名额，如果这次混双不夺金，下一个四年可能就轮不到他了，他会遗憾，会为得不到的东西念念不忘，直到晚年都在想，为什么不让我拼一下，也许就成了呢。但我是他的教练，他敢赌，我不敢，我宁愿他恨我，也不想他累出一身伤病，后半生遭受那么多痛苦和折磨。”
“从某方面来讲，你不是个负责任的教练，我为楚钦感到可惜。”队医毫不客气地指责，肖指导只是笑着点头，“嗯，我不是。”
“但你很幸运，不用在队员跟良心中作出抉择，他可以继续练，只是后续的治疗会受点罪，不会比他打封闭的后遗症更大。“
队医把消息发过去，突然想到什么，接着问道：你说要是他当时没打封闭上场，输了那次的比赛，还会有现在的王楚钦吗？
肖指导略微思索，一字一句地回道：“人生没有最优选择，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