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把外套跟裤子穿上，吊儿郎当的。”关指斜眼打量着王楚钦。
王楚钦条件反射低下头看自己，嘴里嘟囔着：“训练服哪里吊儿郎当了。”
“你今天是教练，在什么位置用什么身份做什么事情，”关指捏起王楚钦衣肩一角抖了抖，催促道：“赶紧去穿衣服，要集合点名了。”
“好。”王楚钦点点头，走到一边拿毛巾擦了擦汗，套上裤子跟外套，回到关指身边，集合点名。
“巴奥已经结束，新周期也是你们的新机会，都努努力往上冲一冲，别一天天懒懒散散的不上进。”
关指训完话指了一下旁边的王楚钦，“今天你们头哥的身份是教练，负责你们今天一天的训练。”
关指还没说完，弟弟们顿时两眼放光，齐刷刷地看向王楚钦，脸上写满了“头哥带我”四个大字。
“咳——”关指手攥成拳，堵在嘴边轻咳一声，清了清嗓子，接着道：“都站好了，今天他是教练，你们是队员，一会儿训练的时候别让我看见你们跟王楚钦嘻嘻哈哈的。”
一些比较大，实力有资格给王楚钦陪练的弟弟们，跟王楚钦一起默契地仰头望天，这话一听就是在点他们。
“行了，解散，开始训练。”
关指导转身要走的时候警告地瞪了王楚钦一眼。
王楚钦微微低头，等人走了，才吐了吐舌头松口气，抬头看向今天他负责带的几个左手队员，“先热身吧，把身体每个地方都活动开了，避免训练的时候受伤。”
几个弟弟应了声“好”，王楚钦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去找关指。
横跨几个球台围挡，王楚钦走到关指身边，笑道：“关指，他们几个的训练数据和训练计划给我一下呗，我看一下。”
“嗯，不错，还知道问我要数据。”关指导笑笑，说着去包里翻出来个文件夹递给王楚钦，“给你整理好了，他们的都在这里面，你拿到你那边去看，小家伙们好多都不重视热身，多盯着点。”
“好，谢谢关指。”王楚钦拿上文件夹横跨回去，正好看见几个人在那唠嗑，热身动作也不到位。
王楚钦捏着文件夹一角，脚步放轻，走过去旁边照着他们的脑袋一人砸了一下，没好气地道：“合着我刚才话都白说了，这要是比赛，跟人打的时候因为热身不到位拉伤了，你们亏不亏？”
几个人捂着脑袋，再做动作不说多卖力，起码到了及格线。
王楚钦摇着脑袋叹气，盯了几分钟，见他们都进入状态了，才坐到球台上，挨个翻阅他们的训练数据。
大致过了一遍，王楚钦深吸一口气，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肖指导和刘国正指导挨个发了一条消息：
「肖指，感谢，这几年带我训练辛苦了。」
「刘指，感谢您之前带我训练，辛苦了。」
肖指导：？
刘指导：？
王楚钦看着两位指导秒回的消息，笑着把手机熄屏装回兜里，谁都没回。
“头哥，今天怎么练？”
小队员热完身凑到王楚钦身边，王楚钦把视线从文件里移出来，看向来找他的小队员，跳下球桌。
“先练半个小时发球。”
王楚钦把位置让开，开始绕圈圈看他们训练，也总算明白了为什么教练们看训练的时候总是溜达来溜达去。
这不溜达是真没事干，这个级别的运动员已经不需要纠正动作这些基础的东西了，盯着他们把训练保质保量、按计划完成，在队员练的迷茫的时候为队员解惑，做做思想工作才是最重要的。
带完一天训练，王楚钦整个人身心俱疲，脸上尽显麻木之色，关指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快去车站吧，别误了车。”
王楚钦使劲搓了搓脸，扭头跟关指抱怨：“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他们这么能气人？”
“哈哈哈哈哈哈哈，因为站的位置不一样，他们觉得自己尽力了，被教练骂他们也很委屈，但你站在教练的位置上看，就是会恨铁不成钢，希望他们成才，他们还不争气，能不生气吗。”关指耐心开导，王楚钦长叹一口气，缓缓点头。
“我小时候是不是也没少气您？”王楚钦突然转头，好奇地看向关指。
关指向想也没想，干脆利落地点头，“是啊，好几次都差点气死我，不过我也没少揍你，这气发泄出去就没那么气了。”
“咦～”王楚钦嫌弃地看着关指，笑道：“得了吧，我还不了解您，要是揍我能发泄，我上午就得揍他们，还能让他们气我一天？而且张指其实以前就跟我说过，我每次惹您生气，您都得去他办公室骂我一顿，然后张指为了安抚您就会请您吃饭，您吃着吃着就不气了。”
“啧，张指怎么什么都跟你说。”关指尴尬地摸摸鼻子，随即转移话题，“赶紧换衣服去车站吧，结婚的时候请我跟张指，我俩就原谅你差点气死我们都那么多年。”
“这您放心，您跟张指必须坐主桌，”王楚钦嬉笑着逗关指开心，抬腕看了眼时间，赶紧道：“关指，我去换衣服了，假期结束后见。”
关指点点头，等王楚钦走之后，看着墙上挂的照片，满脸都是欣慰和骄傲。
“走了？”
关指点点头，“嗯，刚走，今天大头表现不错。”
张雷指导缓缓走到关指身边，跟他一起抬头着，第无数次看向墙上给京队带来无数荣誉的孩子们。
“大头不管干什么，都会尽全力做到最好，以后没事的时候就安排他过来看看训练，提前积攒一下经验，他比赛的时候也能比别人更容易站在客观的角度分析局势。”张指导揉着发酸了的脖子，低头平视着关指，细心嘱咐道。
关指赞同地点头，拍着张指的肩膀，笑道：“嗯，我也这么觉得，你都不知道，那小子刚才的脸色有多难看，现在他总算知道这群小孩有多气人了，我都差点没笑出声。”
“大头这趟从河北回来，他跟莎莎的事应该就差不多了。”张指导背着手，笑容满面地感慨了一句。
关指也欣慰一笑，“可不，我都等着吃酒席了。”
高铁站，王楚钦手上除了身份证外空无一物，什么行李都没有拿，连车子都扔在了先农坛，自己打车前往机场。
滴——
刷身份证进站，过去安检，王楚钦直奔候车厅，加入正在检票的队伍，跟随人流缓缓向前挪动。
车站人多声音嘈杂，王楚钦从外套兜里掏出手机，给孙颖莎发消息。
「宝儿，我准备检票了，没来得及准备什么礼品，你跟叔叔不用来接我，我到河北之后先去买点东西，然后打车过去。」
孙颖莎直接甩过来一个视频，发了一段文字：晚了，已经在路上了，带什么礼品，我家从政，清正廉明，不收礼啊。
王楚钦哼笑一声，从兜里掏出身份证，刷进去闸机，坐电梯下到高铁停靠站台，找到自己的车厢跟座位号，坐在位置上后才回复孙颖莎：
「上车了，不带礼上门显得我很没有礼貌啊，不行我就去车站的商店里看看有没有卖好茶的，两手空空太冒昧了。」
「真不用，爸爸妈妈知道你一下训就跑过来，都快心疼死了，我今天就上午去训练耳朵根清净了会儿，中午到家就开始听他们念叨，念叨一下午了，别说没带礼了，你走的时候把我家承重墙拆了，爸爸妈妈都得夸你勤快。」
孙颖莎打下这段话的时候，耳边还都是孙爸爸的声音。
孙爸爸开着车，一路上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次气，不停地碎碎念道：“唉，嘟嘟啊，你说楚钦这孩子怎么这么可怜，今天辛苦一天了，晚上还要舟车劳顿从北京到河北，明天又得回北京，就为了你折腾这一趟，你以后可千万得对他好点，太可怜了。”
孙颖莎一脸麻木，掏了掏耳朵，无语道：“亲爱的父亲大人，他还没进门呢，你就倒戈了？这你要是知道他刚给我发消息说，时间太赶没来得及备礼，万分自责，那你不得心疼的让我给他磕一个？”
孙爸爸一双眼睛瞬间瞪大，忍不住大声道：“不是，这孩子年纪轻轻怎么这么迂腐呢？！什么年代了，还礼不礼的，你俩都这么多年的感情了，虽然是第一次来家里，但我跟你妈早就把他当准女婿看了，这还带礼，生不生分！”
孙颖莎在旁边一个劲儿点头，应承道：“我也是这么想的！还是咱俩看得明白，他非得一根筋，轴的要死，你都多余心疼他。”
孙爸爸眼睛一眨，语气突然转圜，“但话又说回来，一码归一码，孩子这样我就更心疼了，多乖的孩子啊，天天这么忙还得操心这些琐事，唉。”
孙颖莎彻底无语，脸上写满“老孙你没救了”几个大字，嫌弃道：“以后这个家，还能有我的一席之地吗？”
“放心，咱家你永远排第二，人家楚钦第一次来，我跟你妈妈肯定得好好招待，不然楚钦再以为我们不待见他，他不得紧张死啊，你们好不容易放三天假，他不仅两天都没休息，还特地跑到河北来，再不能让他感受到家里的温暖，你不得心疼死？”孙爸爸停好车，语重心长地说了一大堆。
孙颖莎本来没想太多，但听爸爸这么一剖析，顿时嘟起嘴巴，一脸苦涩，“我是不是不应该让他过来啊，晚上跑过来睡一觉，醒来就又得回北京训练，三天假他一天都没休，后面还全部都是行程。”
孙爸爸嘴唇动了动，终究还是没有说话。
孙颖莎此时情绪低落到了极点，扭头看向窗外黑压压地停车场，抿了抿嘴，轻轻吐出一句话：
“爸爸，我后悔了。”
孙爸爸解开安全带，探身过去抱住孙颖莎，柔声道：“嘟嘟，爸爸跟你说这些不是让你自责的，而是想告诉你爸爸妈妈为什么对楚钦这么好，不想让你觉得在我们的心目中他比你重要。”
“我知道你们最爱的肯定是我。”孙颖莎回抱过去。
孙爸爸撒开手，语重心长地道：“嘟嘟，我相信他会过来，肯定是你们共同决定的，所以你后悔没有什么用，尊重他的意见和选择也很重要。”
嗡——
手机在兜里震动一下，孙颖莎掏出来看了眼，抬头惊喜道：“他下车了，我让他直接下来停车场吧，我去电梯口接他！”
孙爸爸点头笑道：“好，戴好口罩跟帽子再去。”
“好嘞！差点忘了。”孙颖莎推开车门下去，到后座把帽子跟口罩戴好，全身上下捂得严严实实，任谁也看不出来这是孙颖莎。
一路边往电梯口走，边跟王楚钦沟通从哪个站出，坐哪一部电梯。
王楚钦：好，我记住了，我已经快到闸机口了。
孙颖莎：嗯嗯，我到电梯口了！
王楚钦：真快，我过闸机往出站口走了。
王楚钦：看到电梯了，紧张！
孙颖莎也不由得跟着紧张了一下，赶紧安抚道：别紧张别紧张，有我在呢！
王楚钦：好，你记得罩着我，我在等电梯了。
孙颖莎：嗯！我看到电梯上去了。
王楚钦：我进电梯了。
孙颖莎看到消息的同时，电梯稳稳地停下，门分左右缓缓打开，第一排正中间是她心心念念的人。
王楚钦张开双臂，第一时间走出来给了孙颖莎一个大大的拥抱， 附在耳边小声道：“我怕叔叔等太久了，就没耽误时间买东西。”
孙颖莎笑着推开他，眼里的喜悦和爱意宣泄而出。
她缓声道：“幸好你没买，爸爸说了，你要是敢带东西过来，就把你扔车站，只带我回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小豆包，你这纯属造谣，我可不信叔叔会说这种话。”王楚钦揉了揉她的发顶，笑得眼睛眯成一条缝，被恼羞成怒的孙颖莎一把拽走，力气大到连他都踉跄了两步。
“孙颖莎同学，过于暴力了啊。”王楚钦手忙脚乱地整理衣服。
孙颖莎使劲瞪了他一眼，不忿道：“对你，这算温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