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暮舟闻言,神色亦是凝重,轻轻颔首:“臣亦有此忧虑。再者,太子殿下在这般纷乱之局中,又怎会按兵不动?毕竟,这等乱世,正是他大展拳脚、谋取私利的大好时机。”
元林愉闻言,目光如炬,深深地望了魏暮舟一眼,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与质疑:“你,,,是不是又在暗中筹谋着什么局?”
魏暮舟目光微闪,嘴角勾起一抹神秘莫测的笑意,“哦?殿下何出此言?”
元林愉轻轻咬了咬下唇,沉默片刻后,终是忍不住开口问道:“你未曾向我透露一事,那突然推了一下明王的侍卫与那支来历不明的箭矢,可是你所安排?”
魏暮舟闻言,轻笑一声,声音中带着几分得意与宠溺:“呵呵,真是什么都瞒不过聪慧过人的殿下。不错,那确实是臣的一番布局。而且臣还让那侍卫说,是太子殿下让他这么做的。”
元林愉的目光如秋水般流转,轻轻落在魏暮舟身上,带着几分探寻与不解:“太子?陛下他会轻易相信这等言辞?”
魏暮舟笑容更甚,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信与不信,实则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绝不能让陛下误以为太子殿下整日无所事事,虚度光阴。”
元林愉嘴角微微抽搐,似笑非笑地说道:“你与太子之间,莫非有何深仇大恨?”
魏暮舟闻言,神色微微一怔,随即又恢复了那副无辜的模样,笑道:“岂是臣与太子有仇,分明是殿下与太子之间,有些难以言说的纠葛吧?”
元林愉凝视着他,目光深邃,“魏暮舟,你心中是否对陛下抱有怨恨?”
魏暮舟的脸色瞬间变得复杂,似有一丝挣扎闪过:“殿下此言何出?”
元林愉犹豫片刻,终是开口,“我,,,我今日醒来时,脑海中浮现出幼时的片段。在那座废弃的宫殿中,我曾见过你。那时,你应是刚被选入龙晔卫,正接受着严苛的训练吧。”
魏暮舟的眉眼低垂,声音低沉而温柔:“嗯,确有此事。”
元林愉继续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怜惜与感慨:“那时,你被父皇以那般残忍的方式训练,心中定有诸多不满与怨怼。即便如今回想,我仍觉得你身上那些伤痕,触目惊心,令人不忍直视。”
魏暮舟缓缓抬眼,目光与元林愉交汇,“其实,那并非臣刚被选为龙晔卫之时。臣十二岁那年,便已被陛下选中,送往一处秘密之地,与其他被选中的少年一同接受残酷的训练。”
“与殿下相遇那日,正是陛下命臣与同期训练者进行生死较量,唯有胜出者,方能正式成为龙晔卫的一员。”
“而后,臣在那座宫殿中独自苦练武艺,直至陛下暗中命臣四处搜罗孤儿,培养他们成为龙晔卫的接班人。”
魏暮舟说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情绪,随即又恢复了平静:“这不过是臣的命运罢了,又怎能谈及恨陛下呢?若非陛下,臣也不会有今日之成就。”
元林愉轻轻呵了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戏谑,“还说心中无恨,你最后一言,听得人心生寒意。”
言罢,她又话锋一转,问道,“难道我后来真的没有再去找过你?”
魏暮舟静静地凝视着她:“没有,殿下您确实未曾再来。而且,自那日后,您也再无机会见到臣了。”
“陛下担忧臣的住处暴露,更怕臣与您相处过久,心中那份冰冷会被您的温情融化,变得易于被皇室之人所操控,故而将臣调往了别处。”
他似是突然忆起了什么,嘴角勾起一抹苦笑,再次呵了一声:“说来也是幸运,若非殿下您发现了臣,若是换作其他皇子,恐怕臣早已身首异处,化为黄土一抔了。”
元林愉闻言,心中一惊,她未曾料到元帝竟如此心狠手辣。
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元帝的作风,似乎也没什么好奇怪的。
她再次将目光投向魏暮舟,一时之间竟不知该从何说起,只觉二人之间的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而僵硬。
“魏暮舟,”元林愉轻声说道,“待到这一切风波平息,你便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不必再成为任何人的利刃。”
魏暮舟闻言,心中一震,随即失笑一声。
他想说她傻,其实成为元帝的刀,是他刻意为之。
但话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他想到自己最终的目的,垂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握紧,目光也变得坚定起来。
“若臣最终真的手刃了他,”魏暮舟的声音低沉而决绝,“你会如何?”
问出口的那一刻,他便后悔了。
但话已出口,覆水难收,他只能侧身看向别处,深吸一口气,试图平复内心的波澜。
“殿下,”他终是开口,声音中带着一丝苦涩,“您就当臣是胡言乱语吧。”
过了许久,元林愉才缓缓开口,声音细若蚊蚋:“你就当我没听到吧。”
魏暮舟侧眸看了她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有不舍、有挣扎、也有决绝。
最终,他轻轻抬脚,转身离去,只留下一抹孤寂的背影。
而元林愉则怔怔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心中五味杂陈。
有那么一刻,她甚至有些后悔提及他的过往,也许不提的话,他们二人之间的氛围还不会如此凝重而尴尬。
她甚至开始想象,如果他真的杀了陛下,她会如何抉择?那是她的父皇,虽然他在某些方面确实暴戾无情,但她真的能眼睁睁地看着魏暮舟杀了他吗?
这个问题如同一块巨石压在她的心头,让她喘不过气来。
*
魏府之内,夜色如墨,深沉而静谧。
魏暮舟孤身一人,坐在后院那青石铺就的桌旁,手中把玩着一瓶佳酿,酒香袅袅,却似乎难以驱散他眉宇间的那一抹愁绪。
月光本应倾洒,照亮这一方天地,但今夜,乌云蔽月,星辰隐匿,仿佛连苍穹都在为这世间的纷扰而黯然神伤。
守在一旁的孙成,目光不时地瞥向自家主子,心中疑惑如潮水般翻涌。
终于,他按捺不住,轻声问道:“主子,您怎么去了一趟愉王府便心事重重,可是有何烦忧?”
魏暮舟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淡笑,那笑中却藏着难以言喻的苦涩。
“无事,太子那边,你仍需多加留意。若他能狠下心来,除去那位高高在上的父皇,倒也能让我省心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