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云程从那棵海棠树上跳了下来,平安跟在他的身后紧随其后。
两人的动作乍一看竟然有些相似。
他站在树下正好和解雨臣两两相望。
瞧见他眉宇间难掩的烦躁,几步走上前,轻声问道:“他没有同意?”
解雨臣摇摇头,“我总觉得他最近的状态有点不对劲儿。”
他看了一眼鹤云程,又补充道:“不是因为你,他前段时间就已经这样了。”
鹤云程若有所思,道:“那就找个人盯着吧,那小子做事虽然不按套路出牌,但是现在羽翼未满,也出不了什么大事。”
解雨臣点点头,没有反驳。
总不能觉得不对劲儿,就将人除了吧?
随他去吧……短时间内,应该激不起什么水花。
何况他现在也没有功夫去摸清楚解癫的那些小心思。
“既然解癫不去,是不是要重新找个人补上他的位置,解家还有人选吗?”鹤云程问道。
解雨臣沉吟片刻,道:“不是没有,但是耳力这种东西,仅仅只是靠训练的话,那我们的时间线就会再次拉长了,很麻烦。”
八爷只是说要培养一个耳力好的人。
解癫也是经过解家多方面考察才决定下来的。
解家又不像是新月饭店,培养了那么多的听奴。
短时间里面要找一个信得过的耳力伙计,还要去培养他,有点麻烦。
鹤云程安慰他道:“那座墓短时间不着急,先挑出来一批耳力好的,再深入培养也不是问题,你那边先挑出几个人选来,我也去帮你问一问,总会选出一个人选来。”
“目前也只能这样了。”解雨臣叹气道。
蹲下身将脚边的平安抱在怀里,轻轻抚摸它的背脊,烦躁的情绪一点点被安抚。
鹤云程的动作快。
短短两天时间,就从西北那边打听到了一个耳力好的菜头小孩。
那小孩年纪不大,刚入行倒斗,不过耳力那是相当好。
现在就在癞头咕子手下,只下过一次墓。
西北那边,鹤云程经常在那儿接活。
和癞头咕子也见过几次面,找到人的联系方式后,他直接问价要人。
虽说鹤顶红这个名字这几年在道上不怎么活跃了,但名声还是响当当的。
癞头咕子可不敢得罪他,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答应得那叫一个干脆。
反正就是个小孩,对他也没啥损失,还能大赚一笔。
这多好的事儿啊!
直接就把那小孩送上了开往北京城的火车,连火车票钱都是他掏的。
鹤云程蹲在火车站门口,隔着玻璃门,看着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群。
暗红色的体恤,戴着一副黑框眼镜,活脱脱一个随地大小蹲的男大学生。
这些年他低调多了。
主要还是因为他那张十多年都没什么变化的脸。
长生啊,听起来是不错,可到底还是有点麻烦。
这几年他跟着哑巴张学了点易容的本事。
但那玩意儿贴在脸上,别提多难受了。
要是不接活,平常出门,他还是更喜欢换种穿衣风格来伪装自己。
车站门口。
一个穿着白色体恤的小男孩费劲的往外拖着行李箱,气喘吁吁的停在车站门口。
环视四周。
从裤子口袋里面摸出来一个已经碎屏的翻盖手机,重重的按了几下。
而蹲在车站门口的鹤云程接起电话,视线立即锁定站在自己右前方的一个小男孩?
是男孩子吧?
他皱起眉头盯着那个举着电话的小孩,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电话对面的人怯生生的喊着他的名字。
“鹤爷?”
鹤云程站起身来,“我好像看到你了,我在你左后方。”
闻言,小男孩转过头来,看到了站在身后的鹤云程。
他眨眨眼,这个人就是老伙计们说的那个煞星?
怎么看起来不像啊?
小男孩虽然有疑问,但还是拖着行李箱慢吞吞的走了过去。
直到站在鹤云程面前,小男孩抬头看他。
目光穿过那副黑框眼镜,眼底忍不住一丝惊艳划过。
那群老伙计的话果然没错,这人还是真是好看。
“您就是癞爷说的鹤爷?”
鹤云程低头打量着只有自己腰身高的小孩。
白色的体恤都有些发黄了,手里攥着的手机都是碎屏的。
他‘啧’了一声,看来这小子在癞头咕子那边过的也不是很好啊。
不过……
鹤云程目光灼灼的盯着面前小孩的长发马尾,心头免不了一梗。
他记得资料上写的是男孩吧?
又来一个小花?
不要啊!
在经过解雨臣的事件之后,他对于小男孩留着长发都有心理阴影了。
但愿这个小子是个正常的,不然得送回西北那边去。
不管鹤云程心里是怎么考量的。
但对于面前小孩的问话,他轻轻‘嗯’了一声,顺手将他手里的行李箱接过来。
朝着男孩努努嘴,目光看向停靠在路边的车,按下手中的车钥匙。
车前灯闪烁了两下。
“上车吧,车上说。”
车辆往解家大院行驶,气氛有一瞬间的安静。
小孩似乎有点儿小紧张,两只手放在腿上,不停地搓来搓去。
时不时就偷偷瞄一眼正在开车的鹤云程,想说点什么,可又不太敢主动开口。
前方红灯亮起。
鹤云程踩下刹车,余光瞥见他的小动作,嘴唇抿得紧紧的,随手将脸上的眼镜摘下来放在口袋里。
其实他自己也有点紧张,担心开出解雨臣同款,犹豫片刻,便转头看向那小孩。
“喂,小鬼,我想问你个事儿,可能有点冒昧,不过我真得搞清楚。”
小孩一听这话,立马转过头看向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鹤爷,您尽管问。”
“我就想知道一件事儿。”鹤云程轻轻咳嗽了两声,“你认为自己是男孩子还是女孩子呀?”
他的用词那叫一个严谨,用的是“认为”。
小孩:?
这啥问题啊?
小孩差点儿以为自己听错了。
赶紧把戴着的耳机摘下来,紧紧盯着鹤云程的表情。
确定他不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也不是故意嘲讽自己。
而是真的很认真在发问的时候,顿时就有点儿想爆粗口。
这家伙是不是眼瞎啊?
可他不敢……只能不停地摆弄着耳机线,学着那些跟他打过交道的老家伙们对待东家的样子。
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道:“鹤爷,您看您说的,我当然是男的,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他的修炼还不到家,这语气多少有点生硬。
小男孩下意识地摸了摸垂在脸颊旁边的长发,继续道:
“我只是很喜欢这个发型而已,要是您不喜欢的话,剪了就是。”
他的语气很平常,对于剪头发这件事情也没有多大的所谓。
活着才是最大的事情,几根头发算什么。
前方绿灯亮起。
鹤云程收回视线,踩下油门,看似轻飘飘的话语传进小男孩的耳朵里面。
“喜欢就留着吧,挺好看的,剪了多可惜。”
“谢谢鹤爷。”
小男孩回了一句,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之后,将耳机重新戴好。
他刚才听见这人的心跳声乱了,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