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梓隽的眸色一寒,他当然知道,所以他不敢有所动作,一为稳住一些人。
二,也是为了有时间谋划。
但予欢腹中的孩子对他来说虽是惊喜,却也让他措手不及,有些事不得不从长计议。
夏沅贺的面色渐渐泛出了灰败之色,他有气无力地道:“梓隽,皇家的手段多了去了。
想让一个将死之人活着不容易,但想让一个人死得顺其自然再容易不过!”
夏沅贺喘息得有些急又沉,可他却勾着莫测的唇角,如同恶魔般诱惑道:“你想与她长相厮守……白头偕老吗?你想护住她吗?”
裴梓隽脸上的冰冷逐渐龟裂开来,须臾,他恨极道:“我想不通,明明将死,为何还要这般煞费苦心?”
夏沅贺喘着粗气道:“将来你就懂了……”
裴梓隽冷笑了声,带着抵触和不屑地道:“不过是你从小被一些鬼东西灌输的,刻进了骨髓,烙印进了血肉里的结果罢了。”
夏沅贺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也不和他争辩这些,因为总有一天,他会明白的。
他继续道:“梓隽,你没得选择,你已经进入到了权利中心,退,你心爱之人和你万劫不复。
所以,你只能往前走,利用至高的权势护你想护之人,做你想做之事,而只要你答应认祖归宗,你就可以以此为筹码如愿。”
……
当日下午,秦王府世子夏沅贺薨了的消息就传了出来。
予欢听到这个消息,恍惚了瞬,她听临安提过,是秦王府世子替梓隽挡了致命一剑,因而伤了心脉。
不由回想起夏沅贺,那是她见过仅仅数面,是个弱不禁风的男子。
给她的感觉,他像风,像羽毛,透着极致的脆弱感,他对谁都会露出亲和又和善的微笑。
只是予欢却看到了他微笑里藏不住的睿智。
予欢不由想,就算秦王世子身子骨再弱,也不至于这般年轻就走了。
她只感觉无比的惋惜,还有淡淡的伤感,他还如此年轻啊。
“如影你去准备厚重奠仪还有白色简封;文脂准备笔墨;临风你去安排一下路祭和吊唁事宜……”
予欢一通安排之后,便亲自执笔为秦王世子书写诔文,她自是替梓隽写的和准备的。
梓隽自从到了御前后,他的一切事宜都是她亲自给打理,毕竟是救命之恩,予欢用了十分心思。
三日后
秦王府里一片素缟,予欢为表郑重,尽量早些过去的,可前去吊唁的人却不少,都是神情哀痛。
只是还未进门,就听如云禀道:“主子,是裴大夫人。”
骤然听到一向称自己的称呼,予欢还怔愣了下,随即转过头去看。
正好看到沈婉嫆一身素衣由人扶着下了马车。
一下与沈予欢的目光对上,沈婉嫆眼神里闪过一抹怨毒。
眼见有人过来了,她顿时面色含怒地快步上前,“沈予欢你还敢出来?你难道就不心虚吗?”
只是她还未摸到予欢的一片衣角,就被如云如影给挡住了。
沈婉嫆丝毫不在意,反而摇摇欲坠的似是难以站稳。
不过好在,她带来的婢女都是得力的,及时的左右扶住了她,“夫人……”
沈婉嫆一副完全靠婢女支撑的模样,“沈予欢,你对我有怨,我任你打杀都绝无怨言,可你是锦姐儿的亲姨母啊,你怎么能这般冷血,害得锦姐儿自此痴傻呜呜呜……”
有马车陆续地停了下来,甚至有来秦王府吊唁的人也都没有急着进去,反而站在周围驻足观望。
尤其是听到沈婉嫆的话后,看向沈予欢的目光多了些异样。
予欢眸色闪过一抹凌厉,沈婉嫆这是想当众毁她名声,她缓声道:“痴傻?
沈婉嫆你说这种颠倒黑白的话不怕遭雷劈吗?你女儿是你亲手毁的,怎么,现在又想逃脱责任吗?
而你为了逃脱偷盗之罪,逼得你心腹妈妈自尽,你女儿何至于被吓得痴傻?”
“你胡说……”沈婉嫆心下大惊。
这种当众丢脸的情况,沈予欢以前从来不会和她争执的。
予欢讽刺地笑了声,“我是不是胡说,不如再请京兆府的人来当众说说。
沈婉嫆,若你不是沉不住气,以为我被水冲走回不来了,忍不住将我的东西占为己有,我回来后以为屋里遭了贼去报官,你若真心疼你女儿,不将她给拉出来做戏,她会如此?”
周围顿时发出一阵惊呼和议论声,“怎么会有这样的母亲啊……”……
沈婉嫆闻言,下意识地看向周围,一瞬间,她感觉众人看向自己那难以置信的甚至谴责的神情,她感觉一张脸犹如要烧起来似的。
甚至感觉被人当众扒了衣裳般难堪极了,眼泪一下就涌了出来,身子摇摇欲坠。
“婉嫆,婉嫆……”沈夫人一下就抱住了沈婉嫆。
原本坐在车前的心腹还说这里好像有事发生,她还觉得好笑,以为哪个不知礼地在秦王府门前闹腾。
不想一下车发现竟然是自己的两个女儿。
沈婉嫆一见到自己的母亲,顿时呜咽了声,伏在母亲肩头啜泣起来,“母亲,女儿可怎么活啊……
早知妹妹如此恨我,当初我就不该回来……”
沈夫人双眼死死地盯着沈予欢,“你个……”
她说着顿了下,顾忌着在外面不想被人看了自家笑话。
可她小看了她这个一向听话的好女儿,可能看出来裴家和沈家这边不会答应她和离,她竟然雷厉风行的靠着裴梓隽的关系求了圣恩赐离。
他们听说的时候都次日了,气得夫君当场就掀了桌子。
她大约是自知惹了祸事,竟躲起来了,找了数日都不见人影。
不想今日露面了,竟然丝毫不念姊妹亲情地当众欺负婉嫆。
沈夫人气的面色难看至极,咬牙压下嘴里的咒骂,“你到底有完没完?当初嫁也是你,如今和离也是你,你是要逼死你姐姐吗?”
予欢轻笑了声,“母亲,我一直想问你,我到底是不是你的亲生女儿?”
“你,你说的是人话吗?”沈夫人气得头顶冒烟,说话都结巴了,“我千辛万苦生下你,将你养大,你竟然说出这种没良心的话来,你不孝……”
“孝?”予欢眸光泛冷,一字一顿地道:“既然同样是你生的女儿,那你又为何为圆沈婉嫆的颜面,而折损我的脸面如此污蔑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