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宫正是一派春色,安王府却是愁云惨淡。
自从上次被林时明罚了杖责,安王就一直在府里养伤,半个月了才堪堪能下床。而安王妃则是上次怒急攻心晕了过去以后便一直身子不适,在自己院子里闭门修养。
加之安王因为牧霄光的倒下而对安王妃彻底露出了自己势利本质,冷淡了主院,所以,整个安王府最近都是侧妃掌家。
但,侧妃是个商户出身的女子,不擅此道。再加上大家都知道安王一派受了巨大打击,多多少少有些轻视。因此,这半个月来安王府可以说是鸡飞狗跳、处处漏风。
本来安王就都已经被这一堆堆的事情折腾的头发一把一把的掉,结果今日酉时正,几位坚挺的安王一派官员又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坏消息。
“你们说什么?南域税款的事暴露了?”
安王惊慌失措,连身上的伤都顾不得了,当即就一步一颤的下了床走到报信的几位官员面前。
“回王爷,正是。今日户部左侍郎钱江秋忽然当朝发难,直指南域税款上报有误,请求陛下彻查。有人提议召杜总督回京自辩。但陛下却说杜总督几日前便已回京。”
“更重要的是,陛下命太子妃暂代刑部尚书一职,此案便交由他来主理。”
安王霎时眼前一黑,轰然就要往床上栽坐下去。
旁边的小厮顿时瞪大了眼睛,心惊肉跳的伸手去接,“王爷小心您的伤!”
可惜没接到。
“嗷——”
屁股!屁股!本王的屁股!
安王顿时又抱着屁股弹了起来,然后摸索着扶着床柱不敢再动,眼前都疼得更黑了。
“快,快叫府医——”
几个小厮慌乱的就要往外冲。
“回来!”
安王疼得深吸几口气,尝试着靠在床柱上,一手虚扶着伤处,一手颤抖着抬起来叫住了那些小厮。
“叫什么府医?本王就是撞了一下,不必叫府医,先叫那些官员来商议大事才是要紧!”
林时明!又是他,从他回京以来,自己已经在他身上栽了几个跟头了?当真晦气!
本王迟早要把他碎尸万段!!
眼见安王虽然疼得呲牙咧嘴,但依旧执意不叫大夫,几个小厮也只好领命而去。
几刻钟后,安王一派的几位中坚力量就悄悄聚集到了安王府的书房。
一群人在书房中密谈直半夜,时不时就会从屋里传来一阵瓷器碎裂的哗啦声。
直到深夜子时都过半,书房里这群人才陆陆续续神态疲惫的出来,在安王府的安排下上了马车,准备偷偷各自回家。
又过了半个时辰,这些由侧妃安排,本该被悄无声息送回家的大臣们悄无声息的就被带到了另一个地方。
一掀开马车的车帘,他们就看到了守备森严,身着霆云军战甲的士兵,以及头顶的“兵马司”招牌。
哈哈!送货上门,完蛋喽!
*
东宫,卯时正。
林时明被陆予熙从被窝里挖了出来。
昨夜难得闹的有些过分,林时明运转了许久的内力都还有些酸涩不适,只能松松散散的靠在陆予熙身上由他帮着穿衣梳头。
若非林小将军还想要点面子,陆予熙怕都是要贴心的喂他吃这顿早饭了。
角落的流金沙漏沙沙作响,等林时明强撑着脑袋吃完了早饭,门口的余生才在陆予熙的允许下进了殿内。
“殿下,李轶那里传来消息,昨夜安王密叫官员入府。咱们混在安王府里的人按计划趁机将这些大臣全部带走,眼下正关押在兵马司监牢。”
林时明端起茶盏漱了漱口,“没留把柄吧?”
“殿下放心。昨夜兵马司按例夜巡,意外抓到了一批宵禁后午夜出门的贼人,因此将其下狱。兵马司执行公务期间,全程都有记录。”
林时明满意点头,接过内侍递来的手帕擦了嘴,“有没有他们昨夜谈话的内容?”
“有。”余生从怀里掏出了薄薄的几张纸递给了林时明,“这是咱们的人伪装小厮在书房门外听到的。”
十几个人两个多时辰的密谈内容,被用特别的语句记录在了这几张纸上。林时明只大致浏览一遍,就明白了安王他们昨夜商谈的结果。
“听这么全,安王这个侧妃还真是一点防备的意识都没有,比牧氏那个正妃差远了。”
以前正妃掌家的时候还知道对前院书房重点保护,不让生人随意靠近。现在侧妃掌权,安王这前院都快被林时明派去的人包围了。
陆予熙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你往安王府放了多少人?又是偷听又是抓人的。”
林时明得意的回头,朝桌边坐着等他的陆予熙扬了扬下巴,“成婚前我就放了,放了一个小队呢!”足足二十人!
陆予熙没忍住笑了一下,起身走过来,随手拿起了一张纸来看。
纸是普通的纸,但就是上面画了一些弯弯曲曲的特殊符号以及一些简练的语句。只是些霆云军常用的速记手段,没什么保密的要求,所以陆予熙也接触过,基本都看得懂。
“他们这是准备壮士断腕啊!”
又是老套的灭口。不过可能是知道南域总督杜端目前在隆运帝手里,不好下手,所以这次就打算杀了负责安王和杜端传信交流的人。
这样就算杜端供出了安王,安王也可以用没有证据的理由反咬他诬陷。
算是很果断的决策了,林时明嗤笑一声,“他倒也舍得。”
这些年安王极力通过各种渠道获得钱财来贿赂官员、发展自己的势力,确实拉拢了不少朝中大臣,甚至还有好几个有实权的。
但他自己心里应该也清楚,这些人即便有些实权,却也都不得隆运帝的喜欢,所以两年来朝堂官员升升降降,他在朝堂上最大的势力都只是王妃的祖父这个从一品的刑部尚书。
所以,南域总督杜端,这个执掌三省军政实权的正二品地方大员,在安王那里便是举足轻重。
“由不得他不舍得。”陆予熙牵着林时明往外走,“安王虽蠢,但他手下总有聪明的。父皇昨日的表现已经很明显是对南域总督截留税款一事早有准备,证据都应该找的差不多了。”
“杜端是绝不可能翻案的,这一点大家心知肚明。所以安王能做的也只有把自己摘出来。至于损失了一员大将,他也可以以后重新再找。”
以后再找?
林时明抬首挺胸,言笑自若,“他不会有以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