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府。
范世恩与夫人高座厅堂,范海棠却是在不断踱步,眉宇间充斥着忧虑。
外面天色渐晚,陈乾还没有回来,但范府派去打听的消息却是陈乾晌午就从王府出来了,只是半路消失不见。
如今陈乾在北凉城名声在外,无论是要结交他还是谋害他的都大有人在。
范家已经派了多批人马出去打听,可至今没有传来什么消息,总不能去王府要人吧?除非是不要脑袋了。
“海棠,你不要着急,陈乾他吉人自有天相,不会有什么事的。”
范母见自家女儿这般姿态,自是心疼不已,从小到大她可从没见女人对谁这般上心过,如今看来是真对陈乾上了心。
就在这时,一队先前出去打听陈乾去向的人马回来了。
“老爷,有姑爷的消息了。”
“快说,快说!”
没等范世恩开口,范海棠就冲到那人面前,急切的问道。
那人赶紧往后退了两步,与范海棠保持了一段距离,毕竟主仆有别,但随后他便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说啊!”范海棠怒道。
“这…这……”仆人抬头看了看范海棠,又看向范世恩,却是不敢说话。
范世恩也不禁皱起眉头,沉声道:“小姐要你说你就说,磨磨蹭蹭像什么样子。”
有了范世恩开口,仆人才小心说道:“姑爷…姑爷半道去了露香斋。”
“什么?”范海棠当时就气从心来,她担心了大半天,没想到陈乾却去了那种地方。
范母这时赶紧站起来去安慰自己女儿。
“海棠,你莫要多想,陈乾他如今名声在外,露香斋不似青楼,又是城中才子集聚之地,他去也是情理之中。”
这时那仆人又掏出一张叠好的纸来,再次说道:“姑爷见了露香斋的小姐,当场作诗一首,在场的才子们为之疯狂,这是小的拓来的,请老爷过目。”
“你看,陈乾他没有做什么,只是作诗而已嘛!”
范世恩这时也笑呵呵的说道,但还没等他接过那张纸,却是抢先被范海棠抢先拿去。
只看了一眼,范海棠便怒目圆睁,呼吸起伏不定。
“好,好,好,好一双才子佳人。”
连道了三声好后,范海棠红着眼睛离开厅堂。
范世恩夫妇也是目瞪口呆,不知发生了什么事,直到范夫人拿起来看后,也是眉头一皱。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苗窕淑女……怪不得海棠会生气,老爷你看……”
范世恩接过来一看,很快会了诗中的意思。
“这姑爷做的诗好是好,可…可……哎这可让海棠怎么想。”
范世恩看完不禁拍了一下桌子,却是将气撒在了拿命仆人身上。
“你这厮也是不知好歹,这种东西怎么能给小姐看呢?”
那仆人被吓得直接跪倒在地。
“老爷息怒,老爷息怒,小的…小的也是听了老爷的话才…才说的啊。”
仆人叫冤,范世恩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我让你说,没让你把这个拿出来,你这奴才……”
“好了好了,老爷息怒,”范夫人上来递了杯茶,屏退了那名仆人,而后接着说,“姑爷这般作诗,就算奴才们不说,也决计瞒不过海棠的,城中估计很快便会流言四起,说什么才子佳人。”
说到这里,范世恩的气不仅没消,反倒增添了几分。
“本以为这个陈乾是个良善可靠之辈,谁知也会惹得海棠伤心,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
“你就别说了,老爷,”范夫人连忙叫住范世恩,随后才压低声音说道,“如今咱们这位姑爷已是出了名的,先前出去打听消息的下人不是说了么,王爷封他做马政知事,即使名义上还是我们范府的赘婿,可却也不能拿赘婿待他了。”
范世恩微微一怔,冷静下来。
“夫人这话倒是没错,马政知事这个官不大不小,却偏偏独立于文武百官之外,自成一体,再往上便是典军校尉与司马,也就是说除了王爷,只有这两人可以使唤得动他。”
说着说着,范世恩也是品出了不对劲的感觉。
“只是王爷为什么封他做了个马官,按说就算授予官职,也应该是个文官才对。”
“老爷糊涂,忘了马场吗?”
范夫人轻轻一点,范世恩随即反应过来,当下暗道一声不好。
“怎么了老爷?”
“方才心思全在海棠与他身上了,”范世恩压低声音回道,“竟把马场给忘了,王爷这一手不仅恩典浩荡,还直接介入了马场,陈乾他是我范府的姑爷,还是王爷的马政知事,未可知,未可知啊!”
范世恩感叹着,范夫人听去却是眼珠子转了转,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范夫人忽然开口问:“老爷那天给王爷送……”
话还没说完,范世恩就抓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这时荣婶从门外走来,手里又是端着一碗羹汤。
“老爷,夫人,请用。”
范世恩脸上一黑,心里直嘀咕,这荣婶是只会做羹汤吗?
还是范夫人转得快,很快换了笑脸说道:“荣婶啊,你放那吧,我跟老爷一会儿喝。”
……
北凉王府。
夜深了,军政殿里还透着光。
“好诗,好诗啊!”
说这句话的不是赵广义,却是韩子墨。
他正坐在那张赐座的椅子上,手里拿的是一份拓来的诗文,正是露香斋里传出来的那首《关雎》。
“先生很欣赏他?”
赵广义起身问道。
见王爷起身,韩子墨下意识也要站起来,毕竟哪有王爷站着,他坐着的道理。
但赵广义随即摆摆手,示意他不用起身。
“我走两步,”他说,“批了一天折子,腰酸背痛,还是不如在马背上痛快。”
“王爷日理万机,千万注意身体!”韩子墨回道,随后接着说,“老夫不止是欣赏,而是觉得此子空前绝后。”
“空前绝后?”赵广义微微一怔,不禁感到有趣,“本王从未见过先生如此评价过他人,那先生觉得,本王该如何用他?”
韩子墨抬头,眼神中带着诧异,随后意识到什么,接着闪过一丝惶恐,接着起身跪倒在地。
“王爷恕罪,老夫当日情难自抑,才说了胡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