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城,阳柳园庭院。
张康仪将牢房内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诉了自己的顶头上司,礼部尚书,欧阳茂。
欧阳茂抿着茶水,眉头紧锁道:“皇城司为何会插手这件事情?”
“那个缉事还说了什么?”
“那个缉事拿着皇城司司主的令牌就直接让看守放人,他还说,我们要是有什么意见,明日大可上本参奏。”
张康仪把姜锐的话简短复述了一遍。
欧阳茂双眼微微眯起,眼中满是狐疑的神色。
周景行目前牵扯到盐铁贪污案中,姬影那个老狐狸,不可能不知道这件案子背后的水有多深。
这家伙向来是明哲保身,为何这次却会主动下场?
“大人,咱们明日朝堂之上,要不要参皇城司一本?”
张康仪小心翼翼问道。
欧阳茂摇了摇头,“此事不应由我们提起。”
“陛下只要稍加调查,就能知道周景行与盐铁贪污案有关。”
“这个时候跳出来,只会让陛下将目光转移到我等身上。”
“而且你跟宋冠年两人在牢房里争吵的事情,想必已经写成奏本,摆在了陛下的案头。”
张康仪神色猛地一变。
“不用担心。”
欧阳茂淡淡开口道:“这不过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陛下不会放在心上。”
“此事虽不能由我们提及,但却可以让别人开口。”
张康仪凑上前来,“大人的意思是?...”
“都察院。”
欧阳茂嘴角微微勾起,“此案陛下交由三司会审,皇城司辅助。”
“大理寺是我们的人,刑部是他们的人。”
“我们两方都想将周景行抓在手里,又不想让陛下觉得我们太过出头,那就只能让都察院的人开口。”
“到时候我们再想个办法,配合都察院拿人就好。”
张康仪咧嘴一笑,当即称赞道:“大人智比天高,小人自愧不如。”
“慎言!”
欧阳茂瞪了对方一眼,“任何时候,都不可与天作比!”
张康仪惶恐,扑通一声跪了下来,“小人口不择言,还请大人责罚!”
“以后若再失言,你就去岭南历练一下吧。”
欧阳茂冷哼一声,张康仪后背已经被冷汗浸透。
“去把消息透露给都察院的人吧,以后说话注意分寸,否则,我也保不住你。”
欧阳茂拂袖离去,留下瑟瑟发抖的张康仪。
“是!”
张康仪擦去额头上的冷汗,默默退出庭院。
欧阳茂来到自己儿子的房间。
看到自己儿子依旧躺在床上,他的眼中有滔天怒火涌动。
“周景行!等我们拿到账本跟那些白银,老朽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
王府,刑部尚书王仁的府邸内。
宋冠年正在跟自己的顶头上司,汇报着牢房内的情况。
王仁端坐太师椅上,神色显得异常平静。
“大人,难道咱们就这么让他们将人放了吗?”
宋冠年有些焦急的问道。
盐铁贪污案好不容易有了新的线索,无论是那本账本还是那一千八百万两白银,都让他们为之疯狂。
“急什么。”
王仁淡淡开口道:“他皇城司能将人放了,难道我们刑部就不能再将人给押回来吗?”
宋冠年猛地一怔,“还请大人示下。”
“将消息告知都察院,他们明日便会上书陛下,弹劾皇城司。”
“没有释放公文,姬影仅凭皇城司的令牌,也最多护住周景行三天时间。”
“刑部准备好人手,三天后直接将人缉拿便可。”
王仁的话让宋冠年茅塞顿开,“大人高明!”
“那礼部那边...”
王仁瞥了一眼宋冠年,“礼部是三司之一吗?”
宋冠年连连摇头,旋即又道:“可大理寺很多都是他们的人。”
“让大理寺办事不利,再上书弹劾便可。”
王仁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悦,“这样的事情,还需要我教你吗?”
“是属下愚钝。”
宋冠年急忙拱手行礼。
“没什么事就回去吧,本官还有其他事情需要处理。”
王仁直接招来管家,让其送客。
宋冠年拱手行了一礼,离开了王府。
在宋冠年走后不久,王仁站起身,缓步来到后院。
“出来吧。”
随着他话音落下,一身穿深色长袍的老者便出现在王仁身后。
老者正是那天夜里,在周景行家中的监视之人。
“刘承的事,你们做的不是很干净啊。”
王仁说着,周身猛然散发出一道道让人遍体生寒的气息。
老者身躯猛地一颤,急忙冲王仁行礼道:“我们已经刘府所有人都处理了,还将矛头引向了杜家。”
“杜家背后是卫国公府,你觉得你们那点伎俩,能够瞒得过周平远那个老狐狸吗?”
王仁面色阴冷,“如果不是我让人将那名带路的胥吏杀死在现场,你觉得他落不到皇城司手里?你觉得皇城司的人会撬不开他的嘴吗?”
“又或者说,你觉得你们给他的五千两银票,皇城司查不到出处?!”
说着,王仁将那五千两银票直接砸在老者身上。
老者就这么站着,不敢有任何反驳。
“殿下想要坐上那个位置,需要那些武将的支持,现在将杜家扯起来,你们是没有脑子吗!”
王仁说着,一巴掌抽在老者脸上!
老者没有躲,也不敢躲。
这五千两银票的确是断刀盟出的,人也是他们断刀盟找的。
他本以为自己这个计划会很完美,甚至还能将一直保持中立的兵部尚书,武将之首拉下水,没想到却险些弄巧成拙。
“那胥吏的家人还有几个在长安之外的,这件事情,你们断刀盟去解决。”
在长安城内的,王仁已经将他们全都解决了。
“是。”
老者低头应下。
“有没有从刘承嘴里问出什么”王仁继续问道。
“江宏明的管家告诉他,账本跟白银的线索就在那间院子里。”
“而且那个周景行,貌似并不是我们的人。”
“属下调查过周景行,他跟江宏明,乃至他的管家,都没有任何关系。”
老者想起那晚周景行看到断刀盟令牌的反应,他可以断定周景行跟断刀盟没有任何关系。
“江宏明跟他的管家不是蠢货,断刀盟里鱼龙混杂,甚至还有皇城司安插进去的探子,他们断然不会把线索交给你们断刀盟的人。”
说话间,王仁的眼睛微微眯起,像是在思考着什么。
王仁转过身道:“事到如今,只能先将周景行握在手里,慢慢逼问。”
“他纵使不是江宏明留下的人,也一定知道些什么。”
“继续让人盯着周景行身边的人,一旦他们有任何一异动,直接汇报给我,不要再擅作主张!”
老者深深低下头,“是。”
“滚吧。”
王仁迈步朝着前院走去,老者身影一闪,也消失在后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