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慕青拿了帽子和口罩，跟着等候已久的赵队走进了警局。
那个将小清依送到孤儿院的男人，被移交到了京市这边。
隔着单向玻璃，叶慕青看到男人安静地坐在审讯室中。
他一直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手，任凭对面的警察如何询问，也不开口。
赵队轻叹了一声，“什么都问不出来，熬了一夜，他甚至都没动过几次。”
没过多久，陈院长带着小清依也到了，小姑娘一见到那个男人，顿时瞪大了眼睛。
“是，他。”
小清依现在说话还是比较困难，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叶慕青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她抬头看向了赵队，出声问道：“您让我们带小清依来，应该不仅仅只是想让她指认那个人贩子吧？”
赵队回过头，将目光定在了叶慕青身上。
“是，我们怀疑小清依可能和他有不同寻常的关系。”
现场安静了一瞬，叶慕青当即皱紧了眉头，把小清依往怀中按了按。
“赵队，您这是什么意思？”
赵队的神色没有任何变化，他沉声开口，“根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信息来看，胡福，也就是里面那个男人，他的性格极为阴狠，为了把一个孩子送到孤儿院而想尽办法伪装自己的身份，还制造了足够以假乱真的文件资料，这是一件根本不可能发生在他的事情，可偏偏，它就是发生了。”
“所以我们怀疑，这其中是否有我们不得而知的让他必须这样去做的原因。”
叶慕青神色冷冽，“但是赵队，我也希望你们知道，小清依出现在孤儿院的时候，已经是遍体鳞伤，她的听力永久性损伤，再也没有恢复的可能性，如果她和胡福有什么关系，她会落得这样的境地吗？”
“一切都要等鉴定结果出来再说。”
小清依紧紧拉着叶慕青的手，满眼写着惧意。
叶慕青闭了闭眼睛，缓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才蹲下身子对她说道：“没事的，我和陈奶奶会一直陪着你的，等下桃子姐姐也会来，不怕。”
陈院长张开双臂将小清依抱在怀里，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
很快就有人来对小清依抽了血，带走了她的头发。
陶倩匆匆赶到警局，听完叶慕青复述的内容后顿时整个人震惊不已。
“那万一小清依真是他女儿怎么办？”
“是就是，小清依又没做什么，相反的，她还可能是受害者。”叶慕青神色淡淡地说道。
陈院长低声对小清依说了两句，小姑娘顿时弯起眼睛笑了起来，看得人心里暖暖的。
警方在傍晚的时候拿到了鉴定结果。
结果显示，小清依确实是胡福的亲生女儿。
叶慕青猛地攥紧了拳头，这什么狗血大戏？
小清依满眼茫然地看着他们，似乎并不能理解他们的话。
赵队拿着鉴定报告走进了审讯室，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胡福，既然你不肯交代那些案子，那我们换个话题，说说你的亲生女儿吧。”
一直维持着一个动作没有什么太大变化的男人闻言慢慢抬起了头，眼神阴鸷地看着他。
见他有了反应，赵队打算乘胜追击。
“是你把她送到孤儿院去的，那就应该知道，她伤的有多重。她的听力已经是永久性损伤，这辈子都无法恢复，你有没有想过，她以后怎么办？”
胡福仍旧这么定定地看着赵队，许久后他咧开嘴笑了。
可能是因为很久没有喝水的缘故，胡福一笑，嘴唇直接裂了。
他舔了舔嘴唇上流出来的血，哑着声音说道：“没想到你们也不全是废物，不过那又怎么样呢？我自己都活不了了，我还能管她的死活吗？”
“你如果真的不想管，又为什么费尽心思把她送到孤儿院去？”
赵队用力一拍桌子，他紧紧地盯着胡福，声音极为笃定。
“你这张脸应该没多少人看过吧？但是你给她看了，你……”
“闭嘴吧！”胡福突然爆发，他恶狠狠地瞪着赵队，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我要是想管她，为什么不带她一起出国？！”
“是啊，这也是我想问你的问题。”赵队淡淡地说道。
单向玻璃后面，叶慕青抱着双臂静静地看着他们。
胡福的情绪状态非常不稳定，和被抓的时候完全是两个样子。
就因为赵队提到了小清依吗？
如果他心里真的有这个孩子，又为什么导致她受了这样的伤？
小清依双手贴在玻璃上，看着那个男人忍不住有些发抖。
陈院长想把她抱走，小姑娘却执拗地留在这里。
叶慕青低头看向她，突然想起了一个问题。
“小清依的妈妈在哪里？”
赵队问出了同样的问题。
听到这句话，小清依下意识抱住了脑袋，想要把自己往墙角里缩。
叶慕青反应过来连忙抱住了她，“没事了没事了。”
“别，打，我，别，打……”
小清依的声音非常低，却让在场的人听得清清楚楚，然后齐齐变了脸色。
提到妈妈就会害怕，害怕挨打，是不是说明，造成她现在这个样子的，就是那个承担了小清依妈妈角色的人？
审讯室里面，胡福的神情也变得十分可怖。
“她死了，我杀的。”
叶慕青猛地抬头看向玻璃后面的胡福。
胡福向后靠了靠，突然就笑了。
“她是个陪酒女，早些年我跟她有过一段。我原本没打算杀她的，但是她太过分了，她把我女儿打成了一个残废。”
“那孩子看着瘦瘦小小的，身上都是伤，话也不会说，我看着难受啊。”
胡福抬起手指了指自己，自嘲地说道：“我这种人，居然会难受哈哈哈哈哈！”
叶慕青抱着小清依的手微微用力收紧。
她当时胡乱猜的，谁能想到一个当了四十多年的人贩子竟然真的有恻隐之心。
小清依还在发抖，叶慕青想要摘掉她的听觉辅助设备，但最后还是忍住了。
她怕摘掉之后小清依反而更没有安全感。
“清依，我们都在呢。”
叶慕青轻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