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你是谁?你是干什么的?”原田浩二一声喝斥。
锉刀弯腰立着不动,哟呵,小鬼子的中国话说得够溜的,他的手下意识,去摸后腰上的刀,他的刀与众不同,刀的两面有刃,其锋利无比,两面成弧形逐渐凸起,上面有点状倒刺。
“喂,中国佬,你要干什么?你是怎么上来的?”据原田浩二所知:这艘舰船从黄埔港来,不可能有中国人存在!“过来!过来!”他笑眯眯向锉刀招手。
锉刀从衣带上拔下刀,冲跑起来,“我是送你上天堂的中国人!”借着跑势,冲到他的面前,象青蛙往上弹踏,一横的动作,原田浩二这个日本情报专家,就喷血而死,倒在舰船上。血,还在汩汩地流,热的,身体还在抽搐,他蹲下身子,“死了?真的死了?”把刀上的血,在原田浩二身上擦着,站起来,踢一脚:“真没用,这就死了?”
顺着绳子,猴子一样,滑到冲锋舟里,抖抖布带子,准备下去,忽觉不妥,又爬上去,原田浩二死不瞑目,血还在流,抹一下,血还是热的,在鼻子下闻闻,一脸苦相:“还他妈挺腥,生东西吃多了!有鱼的腥!”整个五个手指头,像要啄米的鸡头,蘸着温热的血,在醒目的位置,写下六个歪歪扭扭的字:“杀人者,锉刀也!”然后,把多余的血,就擦在舰壁上,这才心满意足顺绳子要下去。他觉得一切都太麻烦,就像青蛙一样,立在舰船的边上,一纵身,直直倒栽下来,像根木桩,或是铁钎,钻入水里……
正是这六个颇具些张扬的字,后来掀起一场腥风血雨血雨。
庄贾无名,却杀死了陈胜。陈胜虽叱咤风云,却死在无名鼠辈庄氏手中,陈胜当道,甚至都没有正眼看过庄贾,一个车夫,有什么好看的?靠卖脚力啃饭,庄氏因斩杀陈氏,却名声噪响,永臭青史。如果庄贾不是一时兴起,在那场风起云涌大变革中,他就是一粒尘埃,甚至分不出他的个体,他改写了历史的进程。
原田浩二在日本军界、政界、情报界首屈一指,曾经多次把策划侵略中国的依据情报,送达决策者手中,对于原田来说:风生水正在起,却死在中国一个嗜酒如命的小混混之手,想想他那一声喝斥,断送了卿卿性命,枉然苟活36个春秋,多么不值一提。
也正在这个个性事件的发生,让桃花坞战事,很快结束。
日本人真是又当人又当鬼,挑起战事,却为了平息国内政治势力的角逐,居然要求莫北:让他们引渡锉刀!
莫北接到这样的信件:一头雾水,谁叫锉刀,他根本不知道,问张浩泽,张摇头,问林道清,林说不知道:“照你们说:他应该在临江纵队?杀得好,要不然,这场战事,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两位都是我的肱股之臣,说说怎么办?”他抖日本人的信函。
“拿厕所当揩屁股纸!我们没有功夫理会他们这些,别说杀死他们一个情报专家,就是杀了天皇,我们都不会负责,就算我们知道:锉刀是谁?也不能交给他们!交了锉刀,他们该怎样还怎样,不用睬他们!”张浩泽说:“他们一发炮弹掀了刘团长的天灵盖,他替我们赔吗?把他们的炮手送来,让我们点天灯?明显是不可能,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等着吧,更残酷的正等着我们!”
日本的临时作战室,发收报机正在滴滴达达。
德川家康正在来回踱着步。
“德川君,你对中国人太客气,你不打疼他们,打怕他们,他们是不会听话的,麻生师团长对您很不满意,出师未捷原田君身先死,帝国的情报人员都是吃干饭的吗?到现在还没有绘制出临江县城城防图,我们愧对原田君!请求阁下,派我去吧!”山口征良请求出战。
“再等一等吧!我们与中国人的约定时间,还没有到,太阳计划陆军部还没有最后批准!”
“哎!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如果什么事都报批备案,等计划周全,一切都晚了!”
“放心,中国人会顺坡下驴,这分量他们拎得清!他们以为我们撤军了,就可以松口气,那是他们痴心妄想,只能算投石问路,他们占据地利与人和,所以他们小胜,等我们的太阳计划实施后再见分晓!”
潘石崖从局长办公室出来,探测车就停在大院里,“这次一定要把狐狸尾巴抓住了,要不然愧对龙泽县百姓!”
桑泊年挥挥手,潘跳上车,就像个醉汉,摇摇晃晃出了门。
高孝山双手卡腰,胡海给出的情报一直没有人来拿,这让高孝山深感意外,难道胡海情报是假的?不可能!那问题出在哪儿?正在他双手背到后面,觉得一切都在他掌控之中已经沦为笑柄。
杜忠跑了来:“高队长,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日本打到城门口了?”高孝山有些嘲笑杜忠的不稳重。
“胡海死了!”
“胡说!怎么可能?我刚才还在那儿和他斗嘴,走,看看去,什么情况?”高跟着杜,就下了台阶,里面有些幽暗。
“真的,口吐白沫,人不行了!”
两个人脚步急如雨点。
赶到那里,只见胡海静躺在那里,白沫还在继续,人象触电一样抽搐的确是不行了。
“还不快送医务室?来,都来搭把手!”高唤来狱卒,手伸到胡海鼻子下,已经没有了气息,只见牙关紧咬,面目狰狞,是一副死样。两道污血弯曲流了出来。
几个人把胡海送进医务室,医生和护士手忙脚乱,其中一个医生扒开胡的眼睛:“他已经死了,瞳孔已经放大了,这人没救了!”
“能确定怎么死的吗?”
“不好说,症状有点奇怪,不好确定,象癫痫病,但这种病不至于死人,又像是脑血管破裂!”
“能说得具体些吗?”高孝山不相信胡海会死,但胡确实是死了,胡不是一个看不开的人,那问题出在哪儿?
“我说得够具体的!”主治医生一脸冰霜,拂袖而去,高再厉害,只在警局,这是医院,权威施展不开。
“昨天有谁接触过他吗?”
杜忠和黄海山都摇头。
“撤!”
潘石崖的侦测车来回在报社附近转悠,挎着包的江惠就走在侦测车旁边,甚至在回眸那一瞬间,还刻意笑笑,青石小路上,人来人往。
“哟,江小姐,今个儿下班早?”房东老太太正在院里用簸箕簸米,一脸巴结,乐开了花。
“不是!我来家拿东西,还有采访任务!”
“是吗?江小姐来了有日子了,怎么不见你先生?”
“我还没有和谁谈婚论嫁!”
“啧,啧啧,眼光太高了吧?其实,神马都是浮云,能挣钱对你好的男人,就是好男人,至于相貌、家庭背景,都是靠不住的,你看看我:就是吃的年轻的亏,那时候屁事不懂,专拣脸长得好的挑,结果呢?到头来还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他当年……”
江惠哪有时间听她扯这些陈谷子烂芝麻:陈谷子种了不一定出烂谷子一定炸不出好油,“对不住,我赶时间,哪天闲着,听你给我说说这些!”女人锥子一样鞋后跟,敲打在楼梯上,果不其然,江惠从楼上拎下一只桔黄色皮箱。
老女人忤在楼梯口,听着敲梆子一样的声音,闻着女人好闻的香,撇撇嘴,甚至是冲着女人的背影,吐口唾液:“少女青春样样红,过那二年就瞎?!”
江惠听得真切,只是站一下,她没有回头,然后,走得更坚决。
老女人却颤栗,生怕江惠回头,质问她,让她难堪。
中国人有了自己的态度,莫北没有理会,却到前面迎接从西凉县经过长途急行军,赶到这里的桑延和他带来的部队,刘国政和顾天明正用毛巾擦汗,经过长途奔袭,这会儿一个个松松跨跨,好象站不住,街上锣鼓喧天,许多老百姓,自发走出家门,欢迎大部从乌龙潭和桃花坞归来的部队,人山人海。
张浩泽、林道清、李姓团长陪着莫北,走在最前面,全城的人欢欣鼓舞。
“你们好!辛苦了!”说的是自己人,还是远道而来的客人,不得而知。
“莫师长,你好!”桑延扬着手,他的部队旅途劳顿,三百里地急行军,人困马乏。
“桑参谋长亲自带队!”莫北竖起右手食指晃了晃,“恭候你多时了!”
“我们来得太晚了,我们这是雨后送伞!对不起!”桑延跳下马,把缰绳递给刘国政,“老刘,我去一下!”
刘国政点点头,接过绳子,他把弯曲大烟斗吸出声来,“看来我们马上可以进城了!”
“我也是这么想地!”顾天明永远象尾巴一样,躲在刘的身后,顾虽说也属于桑延的智囊团的,但大主意一般还是刘和桑拿,他会在细节上补充,尽量没有遗漏。
这次西凉军东征,虽说是奉命行事,毕竟也是他们崭露头角的一次机会,本想在战场上崭露头角,一路苦哈哈不分昼夜急行军,就是为了早一点到达,可双脚刚一踏上临江县城的土地,就听说战争已经结束,刘国政用右手攥成拳头,捶自己的腚,这是多么遗憾,错失良机,一向有牛鼻子之称的小鬼子,无端端怎么就撤了?神色沮丧,攥紧的拳头,捶在棉花上。
“不能这么说,几百里路,赶过来,靠双脚,已经让我很感动了,你们发扬了共产党的作风,可他们是练就的,你已经把部队能量发挥到极限,这要是在我部队,都不敢想象!”两只手所握在一起,“这是我的参谋长林道清!”
“林参谋长你好!桑延!”
“你我就不必客气了,师出同门!”
“这是我的最得力的张浩泽团长!”
“张团长好!大名如雷贯耳!”
“客气!客气!浪得虚名!”
“这位是……”莫北介绍刘团长。
“不必了!我们是乡党!”桑延快走几步,“李蒙,李三,我以为你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你说说:我们得有多少年没见了?想不到:你跑这儿了,藏得够深的,要不是场该死的战争,我们还得多少年不见?”他围着李蒙转了一圈,“曾经的病秧子,这么魁梧?”
“你干什么呀?”李蒙推他一下,“岁月都能沧海桑田,你还想我一成不变?你倒是和原来一样:精瘦精瘦的,你想猴子爬竿?”他们热烈拥抱在一起,话不尽家乡浓浓的情怀,说不尽曾经的往事。
“行啦!行啦!你们俩大男人是不是要亲吻?”林道清拍拍李蒙。
夕阳妩媚,象妖,迷离的光芒,让人如痴如醉,莫北的办公室,临时联合军事会议正在召开,胡万城、莫北、林道清、桑延、张浩泽、刘国政、顾天明、李蒙等三路人马齐聚。
“兄弟们,我们能够得到暂时喘息,并不是日本人发什么善心,而是一个你我都不认识叫锉刀的人,爬上日本人的舰艇,杀了他们的情报长官原田浩二,并且蘸着日本人的血,在舰艇上报了号,豪横呀!发生这样惊天动地的大事,你我竟然一无所知,说来惭愧呀!诸位请传阅一下,这是日本人的电函,上面有照片,很有威慑力呀!从信函上可以知道:日本人连锉刀长什么样,都没有看清呀,要不然也不能这样不依不饶呀,这种玲珑人物,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既不是我们的儿子,也不是我们的孙子,我们没有必要对此事负责!这把锉刀,改变了战争进程,是你我始料不及的!有机会我想见见他,可我们并不知道他是何方神圣,究竟在哪儿?如果不是这,鏖战一定正酣!这个原田浩二对日本人这么重要?”
莫北话音刚落,桑延急不可耐从李蒙手中,夺下日本人的通函,他正看倒看,“嘿,字写得象爬爬虫,实在不敢恭维,但字里行间,透着中国人的霸气,这小鬼子还不得把鼻子气歪,我估计:老虎钳子都扳不过来!”随手一抛,纸就像一片树叶,飘飘荡荡,从半空中飘下来。
刘国政随手一接,“这当头一棒,如此断喝,日本人我估计一时得蒙圈,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却做出如此惊世骇俗之举,确实让人佩服,有机会,我们是得认识他一下,他以一己之力,改变整个战争的格局:日本人如此重视这个情报官,说明他不是一般人,说不定是日本贵族,也可能与日本皇族沾亲带故!”递给顾天明,竖起大拇指,“一个字: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