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回去等我,我有话要跟他聊聊。”
姜绥宁看了两秒,读懂了他眼睛里的坚持,只好无奈的说道:“行,那我去车上等你。”
姜绥宁离开后,包厢内的空气骤然凝滞。
黎敬州没有立即坐下,而是站在窗边,指尖拨弄着窗帘的流苏,目光落在窗外渐大的雨势上。
雨水拍打着玻璃,模糊了外面的世界,也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一直到姜绥宁上了车,白时才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浮在水面的茶叶,语气平静:“这么多年,你的病还没好?”
黎敬州的手指微微一顿,随即冷笑一声:“白先生对我的私事倒是关心。”
“不是关心你。”白时抬眸,镜片后的目光沉静而锐利,“是关心绥宁。”
黎敬州终于转过身,眼神冷冽地看向他:“哦?那白先生是以什么身份关心我太太?”
“朋友。”白时放下茶杯,瓷器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至少,我曾经和你也算相识。”
黎敬州嗤笑一声,终于在他对面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姿态闲适,却透着无形的压迫感。
“朋友?”他慢条斯理地重复这个词,眼底却毫无笑意,“白先生的朋友,可真是做得尽职尽责。”
白时并不接他的讽刺,只是淡淡道:“我知道你在白斯年那里治病。”
黎敬州眼神一沉,他跟讨厌别人打探他的私事。
白时继续道:“虽然不清楚具体病情。”
他顿了顿,唇角微勾:“但你的情况应该很严重吧?”
白时现在的情绪很愉快,没有人会在知道情敌病的很重时不愉快的。
黎敬州的手指在膝上轻轻敲击,节奏缓慢而压迫。
“所以?”
“所以,如果你真的在意绥绥,”白时的声音低了几分,“就该先离开她,好好治病。”
包厢内骤然安静。
窗外的雨声渐大,衬得室内的沉默更加压抑。
半晌,黎敬州忽然笑了。
“白先生,”他微微倾身,眼底的寒意几乎凝成实质,“你是不是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白时神色不变,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黎敬州缓缓靠回椅背,语气讥诮:“我和绥宁的事,轮不到你来指手画脚。”
“我不是在干涉你们。”白时的声音依旧平静,“而且你也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我不是在关心你,我只是不想看到绥绥受伤。”
“受伤?”黎敬州冷笑,“白时,是不是过的时间太久了,导致你忘了当年在月荡山,真正伤害她的人是谁?”
白时的指尖微微收紧,镜片后的眸光暗了一瞬。
黎敬州盯着他,一字一顿:“现在来装好人,是不是太晚了点?这些话你应该在绥绥面前说,看她会不会对你改观。”
白时沉默片刻,最终只是淡淡道:“随你怎么想。”
他站起身,拿起搭在椅背上的西装外套,语气平静:“但你的病,瞒不了太久。”
黎敬州眸色骤冷。
白时最后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包厢门关上的瞬间,黎敬州猛地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
雨幕中,黑色迈巴赫静静停靠在路边。
姜绥宁坐在后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机屏幕,目光时不时地瞥向餐厅门口。
终于,白时的身影出现在雨帘中。
他没有撑伞,雨水顺着他的发梢滴落,西装被浸湿,衬得他的背影格外孤冷。
姜绥宁的指尖微微一顿。
她记得很多年前,月荡山的冬天,他也曾这样站在雪地里,把唯一一件厚外套给了她。
那时的白时,眼里还有温度。
而现在,他的背影只剩下……孤寂。
车门关上的瞬间,雨声被隔绝在外,车厢内只剩下空调运转的细微声响。
黎敬州的手仍停留在姜绥宁的脸颊上,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她唇角那颗几不可见的小痣。
“他让我离你远点。”黎敬州声音低得几乎被雨声盖过。
姜绥宁呼吸一滞。
黎敬州的手慢慢下滑,握住她的指尖。
他的掌心很凉,带着雨水的湿气,却攥得很紧,像是怕她抽走。
“绥绥。”他唤她名字时总带着独特的韵律,像在念一句诗,“答应我一件事。”
姜绥宁望进他深不见底的眼睛:“什么?”
“别再单独见白时。”
这不是商量,也不是命令,而是用了一个请求的语气。
姜绥宁怔住了,黎敬州还从来没有用过这种语气和她说过话。
车窗上的雨水蜿蜒而下,将外面的霓虹灯光扭曲成模糊的色块。
姜绥宁看着两人交握的手,黎敬州无名指的婚戒硌着她的指骨,微疼。
“你们到底谈了什么?”她轻声问。
黎敬州沉默了片刻。
“他以为自己在保护你。”最终他冷笑一声,“像当年在月荡山一样。”
这句话像一把小刀,精准地扎进姜绥宁心里最柔软的地方。
她突然想起那个雪夜,白时翻窗进来时袖口沾着的血迹,想起他笑着说“厨房的人睡得很死”,想起那碗漂浮着几片菜叶的汤。
“敬州。”她深吸一口气,“白时他……”
“别说。”黎敬州突然打断她,手指抵上她的唇,“你要替他解释吗?”
他的眼神暗得可怕,像是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没有。”
“你知道我最怕什么吗?”黎敬州忽然问。
不等她回答,他自嘲地笑了笑,“怕有一天我睁开眼睛,你看着我的眼睛里面会是他。”
姜绥宁心脏猛地揪紧。
黎敬州松开她的手,转而抚上她的后颈,额头抵住她的:“答应我,绥绥。”
他的呼吸拂过她的唇,带着淡淡的薄荷糖味。
“好。”她闭上眼,“我答应你。”
后座隔板突然传来轻叩,陈助理谨慎的声音响起:“黎总,前面路口堵车,要换路线吗?”
黎敬州缓缓放开她,拇指擦过她湿润的唇角:“换路。”
说完,他将姜绥宁搂进怀里,下颌抵着她的发顶,“绥绥,让我抱会儿。”
他的心跳声透过胸腔传来,又快又重。
姜绥宁安静地靠着他,手指玩着他的婚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