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一个个介绍吗？”宝师傅看向罗杰，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
“您有时间的话，还是麻烦您介绍一下吧。”
罗杰的后台认可值才四万多，他可不想浪费在高丽的古董上。
瓷器、铜器、铁器、玉器，至少在沁色和锈迹这方面有共通之处，有宝师傅讲解器型和背景，基本就能摸清门道了。
“行，那就从最出名的月亮罐开始吧，这可是高丽那边的心头好……”
宝师傅开始介绍的同时，罗杰征得他的同意，从展柜里取出了那件白瓷器。
乍一看，颜色温润洁白，但触摸起来手感略显粗糙，少了德化白瓷那种光滑如玉的细腻质感。
要论瓷器工艺，这东西甚至不如超市里买方便面送的白瓷碗。
不过，宝师傅却说，这东西主要讲究的是残缺美。
“残缺美？”
黎紫歪着脑袋在旁观察了半天，满脸困惑地摇了摇头。
“残缺倒是看出来了，这里釉面少了一块，底部还有磕碰痕迹，但美在哪？”
“姑娘，你真没发现？”
宝师傅无奈地走上前，接过高仿的月亮罐，双手平稳地托起。
“注意看，它是不对称的。”
“不对称就算美了？”黎紫反问，“这不是工匠手艺不行的表现吗？”
“话不能这么说，高丽李氏王朝的工匠当年可是去景德镇学过的，技艺是过关的，这是他们刻意的设计。”
“你看，这个罐子的底足和瓶口都非常小，所以整体看上去，就像一轮满月。”
“但月亮本身就是有阴晴圆缺的，所以这种设计，体现了古代高丽人对月亮的观察与思考。”
“可以说，是把艺术和天文学巧妙融合了。”
宝师傅解释得头头是道，黎紫却听得满脸迷茫，不是说她不同意，而是压根没理解这理论的美感在哪里。
不过，在罗杰的眼神暗示下，她识趣地没有继续追问。
罗杰之所以让她别接着问，原因很简单——
这位老爷子年纪大了，靠这个吃饭呢，咱不买也就算了，没必要当场拆穿，把人家忽悠疯了吧？
再说，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问。
“宝师傅，您这个也没做旧啊？有做旧的版本让我看看吗？”
“没有，我们一般是按照客户的要求来做旧。”
“一勺清、两勺唐、三勺回到秦始皇、四勺周、五勺夏、六勺回到神农架。”
“明白了！”
罗杰听完就心里有数了，对方这做旧的手法还是挺基础的，看样子东亚的古董市场在做旧工艺上要求不高。
这对他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如果用现代技术做旧，那可真是降维打击，随便拿出去都能“嘎嘎乱杀”。
“行，那咱们接着看下一件，也是咱们这儿的招牌货。”
宝师傅带着众人来到旁边的展柜，柜子里摆着一个木盒，盒子里整齐地放着几块大小相近的金属块，上面刻着类似蚯蚓爬行般的古文字。
“来，猜猜这是什么？大胆点，随便猜。”
“我知道！”黎紫兴奋地举手，“这是一盒军棋！”
“你这胆子可真不小……”宝师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摇头笑道，“这可不是军棋，而是大寒冥国的国宝级文物——金属活字印刷术的模块复制品。”
“复制品？”罗杰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重复了一遍。
与一般仿古文物不同，复制品的重点是尽可能还原原件，通常用于博物馆展示。
“没错，纯正的博物馆级复制品。”宝师傅自豪地点头。
“这东西有什么特别的讲究吗？”罗杰随口问道。
活字印刷术诞生于北宋，传到高丽怎么也得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光从历史时间来看，这套活字模块的年代就不占优势。
罗杰实在想不通，这玩意儿到底贵在哪里。
“这是全世界现存最早的金属活字模块。”宝师傅解释道。
“最早的？”罗杰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金属材质的话，的确是。”
宝师傅显然对此早已驾轻就熟，解释得条理清晰：“咱们最早的活字是泥制的，后来发展到木雕和铅制，但金属活字……目前公认最早的就是棒子国发现的这套。”
“几年前已经申遗成功了。”
“那确实不愁卖。”罗杰点点头，随即话锋一转，“不过我倒有个问题——你刚才说，咱们华夏也曾有铅制活字，铅不算金属吗？”
宝师傅愣了一下，自言自语地嘀咕：“铅……难道不是金属？”
“当然是。”罗杰耸耸肩，摊开手道，“而且还是重金属。”
宝师傅的眉头皱成了川字：“那棒子这申遗是怎么回事？”
“这个我知道。”黎紫笑着举起手，“申遗和专利不一样，只要符合条件，有传承的东西就能申遗。而且同一种遗产，完全可以有不同的传承。”
“你怎么还研究这个？”罗杰有些意外。
“因为你是非遗传承人啊，我得弄清楚这些规则。”黎紫得意地眨了眨眼。
罗杰无奈一笑，随即摆摆手：“算了，这东西和我没关系，跳过吧。我师傅可是铁血战狼，这种玩意儿我碰不得。”
“我当然清楚。”宝师傅笑了笑，“不然我们俩怎么会经常吵架呢？”
说完，他转身带着众人来到另一处展柜。
这一回，罗杰眼前一亮——竟然是一整块壁画。
从风格来看，明显是宋代以前的作品，画中伏羲、女娲的形象还保留着古老的特色，皆为人首龙身。
但壁画色彩鲜艳，细节崭新，显然没有经过做旧，更像是现代工艺的仿制品。
“你们连壁画都做？”罗杰忍不住问道。
“这可不难，照着现存的壁画临摹就行了。”宝师傅随口答道。
“可棒子买这东西干什么？”罗杰皱了皱眉，颇为不解。
按理说，东亚地区对唐文化的喜爱可以理解，毕竟敦煌壁画就是最好的例子。
眼前这幅……怎么看都跟敦煌的画风没半点关系。
“因为这是他们祖先的壁画。”宝师傅微微一笑，“仿的是高句丽墓葬里的作品。”
罗杰微微一怔，随即恍然：“你是说，棒子当年让间谍偷的那些集安高句丽墓葬壁画？”
如果不是宝师傅提起，他都快忘了这回事。
尽管这些壁画的艺术性比不上敦煌，但在历史价值上却丝毫不逊色。
棒子为了这批壁画，曾砸钱雇人在国内偷盗，偷了还不认账，闹得沸沸扬扬。
罗杰盯着那幅壁画，嘴角渐渐勾起一抹弧度：“这倒是个好东西。”
“这种仿品，渴望‘认祖归宗’的棒子还不得抢着买？”
他的思路逐渐清晰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