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必要。”
“还是去看看吧,看看放心。”
“真的不用,”邢烈拿起筷子,“也没那么疼。现在好多了。严重了再去。吃吧。”
邢佳慧也察觉到白梨操心过了头,打起手语,安慰:“别担心,我哥身体一直挺好的,从小到大,连感冒都没得过几次呢。”
白梨没说什么了,吃了会儿,看见他不经意夹起杏鲍菇炒肉里的一片辣椒,拦住:“你胃疼就不要吃辣椒了。”
邢烈动作一滞,遂了她的意思。
午饭后,白梨去把羊肉切成小块,佐料备好,用文火开始熬,还特意丢了点儿养胃的药材。
这个季节,羊肉暖胃,正合适。
这样晚上,邢烈就能喝到汤了。
汤放上炉子,她就上了楼,一进房,看见他背对自己,坐在自己的床上。
她走过去,还有点担心他的胃:“你忙了这么多天,刚回来,要不要去休息一下……”
话音未落,细腰被一只大掌一握,整个人坐在了他大腿上。
她心跳加快,脸脖子跟着烧热了。
他这段日子扑在工作上,今天难得回家,她当然明白他想要做什么,羽睫轻合,揽了他脖颈。
可他并没有深入的动作,半天都是一片宁静。
她睁开眼,看见他抬起另一只手,修长指腹间夹着一个小纸袋:“这是什么?”
刚刚在她床头柜上看见的。
她一愣,回答:“是我去卫生所开的避孕药。”
他薄唇微动,难以察觉的凉薄弥漫嘴角,神色看不出波澜:“避孕套不够用吗。”
她见他说得这么直接,脸蛋微微泛出酡红:“我怕不是很保险,就多加了一个。”
“你考虑得确实很周到。”
她就算再迟钝,也听出他话语间的弦外之音了。
他这是不高兴了吗?不高兴她避孕?
她松开双手,瞳仁闪烁:“烈哥,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好了,暂时不要孩子。你不是也同意吗?”
他以前是同意,可现在知道了她的秘密,她的避孕,就成了可笑的讽刺。
她不愿意怀孕,恐怕不是因为不想上学时怀孕,不是怕影响考试,而是——她根本不想生他的孩子而已。
因为她对他,只是利用。
他眉眸沉暗下来,感觉心头集聚着一把无名火,偏偏这股火气,竟是无从发泄。
站起身,就朝外面走去。
“你去哪?”
“你不是让我休息吗?”
她不知道他为什么对于避孕这事突然这么生气。
她追过去几步,还不等他开门,从背后展臂,揽住他精壮的窄腰,将脑袋埋在他后脊背里,跟小猫儿似的蹭了蹭:
“你怎么了,不高兴了吗?”
他钢铁一般的身躯就像被人打了一枪,定住。
要是以前,他根本禁不住她的主动痴缠。
可现在,他脑子里只有一件事在盘旋,她的热情,是不是别有所图,是不是每个动作,都是设计好了的。
他没转身,手滑到了后面将她纤细的手腕一抓,不轻不重拽开:
“累了。”
这个动作让她意识到他是真的生气了。
她横下心,再次扑过去抱了他腰粘着不放:
“哪里累,肩膀还是腰椎?”
“我给你按摩~”
“我手法很好的,你试试~”
若是平时,他早就被她撩出一身火,把她拎起来压到床上了。
此刻,身体反应了那么一小下,将她拽开:“别闹。”
她一个踉跄,蹲在地上,没起身,抬起巴掌小脸,睫毛忽闪,泫然欲泣:“烈哥,好疼,你扶扶人家~”
娇媚得能拧出水的声音,是个公的,都得心软。
他不动声色走过去,弯下腰,将她拉起来。
她舒了口气,刚站稳,却听他倾近自己,俯下头颈,低沉的声音一字一字飘过来:
“收起你的楚楚可怜,装了这么久不累吗。”
与此同时,手松开。
她心头一震,往后退了两步,不小心撞到了床板上。
手肘传来一股刺痛,却顾不上:
“烈哥,发生什么事了吗?”
这次,他没再去扶她,也不再隐藏满脸的冷凉:
“你早知道我的身份了,在我爸去锦龙镇之前,在你退婚之前,就已经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是不是。”
白梨手心沁出热汗。
就算大冷天,都觉香汗一层层似乎浸透了衣服。
他怎么知道?
邢烈摸出口袋里的一个本子,丢到她眼前。
白梨看清楚那个红色塑胶封面的日记本,脸色又一震。
那是她的日记本。
从小到大,她没人疼没人爱,也没同龄朋友,习惯了用日记来抒发心情。
重生后的事,她也写过。
来省城之前,她把日记本锁在了家里抽屉,没想到会被他会跑回镇子上,发现了这本日记。
她脸上的血色褪去。
他知道了她重生的经历。
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她措手不及。
她喉咙干涩,说不出话。
他说:“我问过派出所,曾经有个匿名电话向他们检举卢山河可能会去华盛仓库防火。这个电话,就是从邢家附近的公共电话打过去的。还有,举报曾志强的匿名信,也是你附近小卖部老板的儿子写的。所以,你真的很清楚未来会发生的事。”
白梨见他都查过了,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没有反驳,最终,艰难地抿了抿唇:
“这种经历,连我自己都没法相信,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对你说……我怕告诉你以后,你会认为我是疯子,甚至以为我是什么怪物……如果你生气我对你隐瞒了这件事,对不起。”
漫长的沉寂,在两人中间蔓延。
邢烈脸色并没好转,反倒更是冰凉:
“你觉得我生气只是因为你隐瞒了这件事?”
白梨望向他,心脏蹦得更厉害。
果然,他一字一字:
“我不介意你有过怎样的经历,你他妈就算是个活了八辈子的怪物,我他妈的也不在乎。”
“我介意的是,你,从头到尾都对我了若指掌,把我玩弄在你的股掌之间,把我当成你的工具人。”
“你对我,从一开始到现在,就如你日记里所说的,只是利用。你对我做的每件事,每句话,都是经过精心铺排的,我只是你改变命运的契机。”
“是不是,白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