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好2店的品牌是两极分化状态。
很多当地商户都是小康之家,想做生意挣点钱,听说哪哪要开商场,甚至跟商场管理层还认识,想到之前做生意的人都发财了,就拿上几十万,在别人的指点下,加盟个品牌进来了,这种商户基本上都顶不住了,友谊商场趁夏秋交替打一仗,他们夏装失利,眼下根本腾不出库存,死得死,伤得伤,这才开业多久,都已经有人撤柜,他们撤柜,空出来,李天远就从浒市拉来大品牌补上,这些大品牌都是一给就给上三、五百个平方,装修得富丽堂皇。
沈在一路走过去,在心里默记惠好这边的大品牌。
有些品牌都没见过,大不大也不知道,最好的办法就是认面积,认装修,认风格,认价格。
但他也不羡慕。
这些大品牌杀进余市,单品价格高,不够亲民,销量上不去,加上装修投入大,因为是公司运营,还需要放负责人或者在当地找擅长经营管理的人员做托管,费用相对要高。
他们就一定能挣钱吗?
答案是不一定。
需要余市零售市场三、五年的时间检验。
楼上看完下来,重新到一楼,眼前是大片金银珠宝的柜台。
珠宝品牌,这些大户各个商场都不敢得罪,只能允许他们共生共存,但因为友谊商场跟惠好势不两立的势头,友谊商场跟惠好品牌上有重叠,但商户并不一样,很多都是从浒市带过来的。
像城庙黄金,都是城庙黄金总公司在直营。
姜惟不自觉凑过去。
女人嘛,买不买就想看看,很快她点了一下老字号云凤黄金的柜台,让人家给取了枚黄金戒指,套手上试试。
沈在心忍不住问:“你要喜欢,我给你买了吧?”
以他现在的收入,在竞争对手这儿消费个小戒指,跟出去买了个棒棒糖没太大的区别。
纯粹是哄老婆开心。
害怕过会儿尤雅见到了有想法,还一样一只,只等姜惟看完,就直接让人称了重,算了一下钱。
还行,没到上一世黄金涨价的时期,不到4000块。
沈在心拿出姜惟的银行卡。
姜惟是一看就想笑,现在沈在心用她的账号用惯了,就没想过换回去过,这是多大的阴影呀。
开完小票了,准备到收款台付钱,沈在心顺便问了一句:“发票是到总台开,还是在你们这儿开?”
女店员说:“不好意思呀,黄金开不了发票,黄金是高价值商品,利润低,商场还加了扣点,我们开不起发票。”
开不起发票?
姜惟忍不住说:“怎么开不出来呢?你们口口声声你们的黄金是工艺金,比国际金价贵好几十块,工费还另算,不够扣点和发票钱呢?”
女店员说:“你们一定要开发票也行,但税点你要自己加上,哥哥姐姐,我也不是老板,公司就这么安排的,你们要是不报销,开它干什么呢?没什么用。将来黄金质保也好,以旧换新也好,你凭我们店里的小票就行了。”
姜惟无奈摇摇头。
沈在心却大感兴趣,问她们:“把扣点加上就行了是吧?那我给了钱,能不能开成别的?”
女店员说:“可以呀,文化用品,办公用品,衣服鞋子包包,商场有的,你们都可以开。”
姜惟忍不住问沈在心:“老公,开吗?要不不开了。干脆也不买了。”
沈在心拉住她说:“开。开。这点小钱,我开办公用品,回头找公司报销,那我先去交钱去。”
也不是假话。
现在企业公账有钱,他个人账户,相比而言好穷呀,要不是去实验室拿份高薪,也就是高工资人群。
交完钱回来,姜惟还在跟店里的导购理论。
店员就又给他们算账,一克黄金三百多,商场拿走几个扣点,如果交税是几个扣点,保管费,店面费用,销售人员提成,如果都扣除还有没有利润,算得惨兮兮的。
沈在心只是笑,又问她一个问题:“这发票是不是不对呀,这发票抬头上的广乾名品中心又是干什么的,这是你们商场的名字吗?这不是呀。”
导购看半天,没办法,喊了商场主管。
主管说:“哥。是这样的,我看你们也是诚信顾客,我就给你们讲是怎么回事儿,他们黄金呢,本来是开不出来增票的,这些开不出增票的产品,你要让商场直接给你开票,商场没法抵税,直接开不划算,所以我们商场这边就另外注册了一个实体,用这个实体开发票,能够更好地筹税。您放心,它就是我们商场的发票,现在市里各个商场都这样。”
我们友谊商场也这样?
沈在心还想再多问问,尤雅打电话了,问他在哪呢,应该是散场要走,要他接人,他就放弃再追问,也放弃去他们超市看看的想法,给姜惟戴好戒指,再手持一个首饰盒,匆匆去接前妻去了。
姜惟一边走一边问他:“尤魔王嫌弃不嫌弃?”
沈在心反问:“她嫌弃什么呀,你以为她给我买过什么礼物吗?我给你买个戒指了,竟然还记着她,给她也买一枚,她还敢挑我的错?敢了,直接打死她。”
姜惟笑着说:“你就嘴硬吧,等一会儿她戴上之后,给你来一句丑得呀,我看你怎么说。”
沈在心说:“表面上她人是在挑剔,心里其实很感动,老夫老妻了,太了解她了。放心吧。”
把尤雅接上,上了车,将礼品盒递过去。
尤雅问了一句“是什么”,等不来答案,就拿出来戴上,伸出指头来了一句:“丑得呀。”
姜惟和沈在心都深深吸了一口气。
意料之中的。
沈在心突然问尤雅一个问题:“大仙女。你打算投资开发区吗?我跟心一没这想法,都没敢往跟前去,老远看你在椅子上聚精会神,都不带留意我们的,你该不是真打算拿一块地皮吧?”
尤雅说:“对呀。拿不拿不重要,你不了解政策,你不了解政府的想法,你不了解行情,你到哪挣钱呢。”
沈在心又有个问题:“他们建那么多高楼,就咱们友谊商场11层,楼上写字间都是老大难,他们盖那么高的楼,真的能挣钱吗?既然不能,为什么还趋之若鹜,个个盖那么高的楼呢?”
尤雅说:“以前挣钱吧,人喜欢到最繁华的地方购置房产,越是楼高,越有地标意义,越有升值空间,房产越容易卖,更何况在寸土寸金的地方,地皮那么贵,建筑成本相对而言反而不值一提了。开发商拿上,加一层按百分比,才个位数增加,你是开发商,你不想多建多卖吗?我们浒市那边的高楼,据说都是看着风光,多少年过去了才能从楼上挣点钱。”
沈在心问:“都是通过什么挣钱呢?”
尤雅说:“首先肯定还是以卖为主,卖掉能收回资金,提高周转,卖完之后,自己变身物业,收高昂的物业费,停车费。如果该栋大厦成为地标性建筑,那么楼梯广告也是一笔收入,收费相当高。但是浒市那边或许能挣钱,余市这边儿,我觉得不一定,高层住宅应该更受欢迎一些,以当地的经济水准,会有土豪喜欢空中豪宅,而且资源相对稀缺。如果他们只建写字间,我感觉是挣不到钱的,而且管理难,我们的友谊商场就是例子。”
姜惟问:“那他们还拼命建?”
尤雅说:“我越允许你建高楼,我地皮是不是越值钱?最重要的是,一些房地产公司老板出于种种目的,希望自己手里建成的是第一高楼,第二高楼,认为对公司是一种极大的宣传。”
前头沈在心在苦笑,他问尤雅:“后面的宴请你没去,是不是饿了,我们去环球广场吃饭去?”
尤雅说:“别打岔。很多有钱人,都想拥有一栋楼,完完全全是自己的,或者是自己企业的,你不想呀?”
沈在心说:“友谊商场?医院门诊楼?还是汉王酒店?我给你们报告个好消息,汉王酒店已经盈利了,而且盈利还不少,上个月盈利20多万,汉王酒店,咱们最不上心,也就要求他们把卫生和物业修缮做到位,结果它盈利,这把我给教育了,我在管理上都想学人黄老无为而治了。”
尤雅脱口道:”这么说一年200多万?“
沈在心说:”少了。因为上个月还在做修整分摊,房间修缮、换电视,装修改动,分三个月分摊的。”
尤雅问:“你只有二百多间房子吧?天天满房呀?你现在标间价格是多少?”
沈在心说:“148元,凭挂号凭证八折。”
姜惟一拍大腿说:“老公我知道了,医院生意好,乡下来的人打完八折,120元住,离医院还近,当然是他们的第一选择。”
沈在心说:“对。人住过之后,第二次进城,怕别的酒店太贵或者卫生条件不好,还会住咱们那儿。我让人算了一下,因为我们医院有自己的洗衣房,一间房子的成本,不算装修分摊,加上早餐、打扫、一次性用品,电视费、网费、水电费,外加一份水果沙拉……加起来也不超过40,标间毛利80左右,平台卖出去的毛利也在60左右,餐厅也干的不错,很多人选择在我们那儿吃午饭……”
他说:“没做营销,没有这样调整那样调整,只不过是上了几家订房平台,在基础服务上下了点功夫。”
尤雅说:“基本功是最难的。”
沈在心有同感。
到了原先的金城百货步行街,现在的环球广场,他们的主楼已经搭上了脚手架,还要继续建设继续改造。
三人都是仰头看半晌。
很多时候消防这样查那样查,一些地方一些楼,说给你关停就给你关停,可谓上天无门。
这些接盘高楼做二次建设的?
高楼层数和结构都会动,只因为是政府请来的接盘企业,给了许诺,他们还会查吗?
到原膳去,原膳生意很好。
自从接受刘玥玥的建议,要给人多一个选择,原膳就增加了蒜碟,能让客人自己到自主蒜碟台前,从蚝油、鸡精、酱油、醋、辣椒、芝麻酱、小磨香油等调料中调个蒜碟出来,原膳的生意就又一个大变样,每每看到这样一个结果,沈在心只有一个结论,余市人口味重。
三人要了个小包厢。
店长就溜了进来,要在老板身边服务,等沈在心问她问题,沈在心没问,他还时不时去医院,经常光临那边的原膳,尤雅去的少,要餐也是选择外送,就问了她很多的问题。
得知店长是学护理的,还考过营养师,尤雅“啊”了一声,看向沈在心。
沈在心说:“你真是没见识,你不知道,前几天有个老爷子在我们这儿吃饭,被鸡蛋卡住了,你在别的店,你人都吓死,我们徐店长上去就是海姆立克法,把人救过来,量了血压,增强心肺送走的,人家家属要送锦旗,我们以店面没地方挂拒绝了,后来他们送办公室去了。”
徐店长连忙谦虚:“应该的,应该的。”
其实尤雅和姜惟都等着问完她话,她知趣点儿赶紧走,没想到她非要在这儿服务。
沈在心又觉得她辛苦,自己给她拉了椅子,非要她陪着一起吃点儿,还给她夹菜,感谢她的付出,给她说让她不要一天二十四小时泡在店里,该提副手提副手,店长应该负责全盘工作,考勤是次要的,要照顾好自己的生活,把徐店长弄得眼泪汪汪的。
尤雅跟姜惟对视了好几眼。
请问这货他怎么不到处惹桃花呢。
你现在好几家企业了,她表现再怎么好,是下头企业的一个普通管理人员,用得着你嘘寒问暖呢?
如果是男的也罢了。
哪个女的挡得住自家年轻有为又有钱又欣赏自己,对自己还关怀备至的老板呢?
吃完饭回家的路上,尤雅还在吃醋,问他:“你怎么不把徐店长搂在怀里安慰呀,你搂嘛,你搂呀。”
姜惟也不吭声。
压根不替他多说。
沈在心无奈说:“这些中层骨干真的很辛苦的,而且她的心态,她的能力,直接决定你生意好坏,我对人家好一点,不是因为人家尽心尽力,为我认真负责,那不是投桃报李吗?”
尤雅说:“那好办,等我有了企业,我也找个中层男经理,叫家里,一筷子一筷子夹菜给他,啊?”
姜惟提醒说:“秦安明。”
尤雅说:“对对对。秦安明。我那时候也就是摆拍几张照片,他从外国回来,故意拿外国人的调调,吻手礼呀,见面抱一下呀,我能避就避,不能避了,应付一下,你什么态度?你给我闹离婚了没有?我从他身上挣十几亿,你从你的徐店长身上给我挣回来几十万我看看?不矜持。让我跟心一饭都吃不好。”
沈在心连忙说:“你没吃好,别扯人家心一。”
姜心一紧接着说:“我也没吃好。”
沈在心气得鼻子都歪了。
这时候,电话打过来了,是张泽的。
沈在心愣了一下,正在开车呢,主动给姜惟和尤雅说:“张泽给我打电话了,不会是着急让我入资的吧?”
尤雅懒洋洋地说:“不会。他是个生意人,他真想让你入资,能这时候给你打电话,看着时间,是跟李天远他们刚散场,一散场就给你打电话,只会是道歉才那么着急。”
沈在心问:“拒绝我的投资提议?”
尤雅说:“你说呢。按照我的安排,我们是大股东,对吧?他创始人才开始干,愿意来给我们打工呢?但他又缺钱,他会怎么办?把你认可的金额,认可的股份,分散给一堆的融资者……”
沈在心恍然大悟:“他还是大股东。”
姜惟告状说:“尤雅,就这事儿,他对你特别不满,说你有事儿不知道跟他商量一下。”
尤雅给了个死亡的眼神,可惜看到的是沈在心的后脑壳。
她说:“沈在心,你又不满了,你怎么不跳起来唱反调呀,你也不是个傻子,相反也是绝顶聪明,我一安排,你不就知道目的了吗?为什么给要较真给你商量没商量,男人的尊严呀?”
沈在心没吭气。
两人统一战线了,姜心一,对她那么好,就因为对徐店长的态度,直接叛变。
尤雅逼问说:“说话呀?”
沈在心说:“行行行。不说了,我没挣钱,我生意都靠你,我说什么呀,是不是?我要什么自尊呀?”
尤雅说:“你要是不服,这样嘛,现在我手里有20亿,你手里现在也那么多企业,我们就拿这些钱去赌,心一做裁判,就看我们一年之后,谁挣得多。”
沈在心说:“不赌。你新雅一收回来,就是几十亿,我跟你赌什么呀?”
尤雅说:“我不占你便宜,我这20亿成立一家投资公司,而且还给你一个便利,你将来算估值,不要求你算净值,可以的话,我们就赌了,胆小不敢,别说我不给你机会,让你赢走你男人的尊严。”
赌不赌?
沈在心找个地方停车,先给张泽回电话了,人家礼数给了,咱们也应该报以绅士态度:“张总。不好意思,刚刚在开车,你说。”
张泽说:“我要给您说声抱歉,同时也谢谢您,我知道要您投资我呀,恐怕不是真的,只是帮我一把而已。我欠你一个人情,你放心好了,我这个医美企业,是面对全国的,对于江省的市场,不会下沉太深,所以我们的竞争,不会是他们认为的那么激烈。”
沈在心说:“那就好,那就好。你的感谢我就收下了,相互成就嘛,将来真要出现竞争,公平竞争就行了,你放心,你要输了的话,我欣赏你,并到我这边来就行了。”
张泽说:“这也是我想说的话,我是不会输的,就现在医美的乱象,我这样的正规医美机构,一定是冲击到你们的。”
挂了电话。
尤雅追问:“赌不赌?”
沈在心没好气地说:“我是心没放到上面,我一个劲儿想甩脱这些企业,回归我的老本行。一个劲儿想要是走顺了,我就不管了,我现在条件这么好,我为什么不能专注于职业技能,科学研究呢。在人类的长河中,财富放到你手里,都是短暂的保管罢了,但科学技术对整个人类的意义,却近似于永恒。”
尤雅挑衅说:“你研究出来什么了?你的医美吗?你的医美,张公子经营得好,照样给你干趴下了呢?你看人家马斯克,他是科学家呢,还是不是科学家呢……”
服气死了。
沈在心不堪挑衅,只好说:“你要赌,我能不赌吗,我说不赌,到跟前了,你说赌了,我说没赌,是以赌了为准,没赌为准呢?你不发现你的很多问题,都是财富惹来的吗?”
为了统一战线,争取中间份子,沈在心说:“心一的爸爸就比你有觉悟,给我说,他直接裸捐了。”
尤雅一听就不愿意了:“你傻不傻?你知道裸捐是怎么玩的?就是将来心一躺着不动,她的孩子躺着不动,她的孙子躺着也不动,她的……”
沈在心说:“最终到哪一代吧?”
尤雅说:“十代、八代吧,甚至更久,都有人通过基金,给他们安排工作,定期打款,包揽他们的生活。资本无眠,所成立的基金或者信托机构,只要够专业,投资能够组合得当,也许永存下去了呢,子子孙孙受惠。这就是他的裸捐,你以为他钱不要了,不给心一和她弟弟,给那些他不认识、不关心的人?”
哦?
尤雅痛打落水狗:“什么也不懂,还自认为多有文化,没事了,多学一些资本市场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