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做以前，看到严如羽，太子就得像鹌鹑一样躲起来，因为这老头儿很烦人，还认死理，最为重要的是老头七十好几了，所谓人到七十古来稀，这样的大儒在大乾很有地位。
大儒的性格基本上都很有原则，刚正不阿的，你可以杀了他，但他那张嘴却是不可能停下来，即便女帝这种杀伐果决的帝王，对这种人也是无可奈何。
可是今天头一次，太子居然敢当着中众人的面顶撞严如羽，甚至用了很不恭敬的词汇，这让大家都很意外，女帝也是一惊，不过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却是欣慰。
她所希望看到的太子，就应该是无所畏惧的，哪怕是严如羽这样的严师，也不应该害怕，看来出去这一趟，太子成长了不少。
“咳咳，不可对严师傅如此说话，快道歉！”
当然，场面话还是要说的，女帝立刻沉下脸，教育起太子来。
太子抱拳拱手“严师傅，抱歉了，刚才是我太着急，所以口不择言，不是针对你。”
严如羽虽然生气，但是涵养还是有的，只是哼了一声，说道：“太子请继续吧，老臣听你说。”
“那我继续说了，你们没吃过野草，现在拿出一捧来给你们吃，你们一定觉得难以下咽，因为那根本不是人吃的东西，我说味道不错，也是相对来说，野草至少比树皮好吃多了。”
太子的话让众人再次交头接耳起来，太子去了一趟灾区，怎么学会吃野草树皮了，那不成了牲口了吗？
太子笑了笑：“你们觉得很荒唐是不是，其实这一点也不荒唐，我和老姜去的第一个地方，那是一个受灾不是很严重的县，即便如此，百姓吃的也只有野草和树皮。”
群臣不说话了，他们很少有人去过灾区，大多只是从奏报中知道哪里哪里断粮了，百姓没有吃的，只能吃野草树皮，文字是很难以让人有直观感受。
但太子是亲身经历过的，显然他更有话语权，于是纷纷听下去。
“我和老姜刚到那里的时候，县衙的粮仓被淹了，官府拿不出一点粮食来，户部也没有赈济粮食，我们只能把随身鞋带的干粮给了百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百姓那渴望粮食的眼神。”
“我们带的粮食有限，分发下去以后，自己就没东西吃了，老姜还算扛饿，可是我没有挨过饿，实在不行了，就学着当地百姓抓了把野草吃，第一口差点没吐出来，那滋味太难了。”
“可是当我发现身边的百姓都在啃树皮的时候，我才知道，因为我是太子，百姓敬重我，才把野草留给了我，而他们却只能啃树皮，于是我就想，这树皮是什么味道，便啃了一块。”
“入口以后，我才知道什么叫难以下咽，那东西没滋味不说，还划嗓子，我全都吐了，但人得活着，只能再吃野草充饥，结果那味道还不错，所以我才有了之前的那番话。”
群臣听得目瞪口呆，他们都觉得太子只是一个熊孩子，一天到晚没个正形，没想到这次赈济灾区，居然吃了这么多苦，实在不容易啊。
太子接着说道：“那地方其实已经算好的了，当我们去到开封的时候，才知道什么叫人相食，在路上，我们看到了不知道多少白骨，上面的肉都没了，不用想也知道是灾民吃掉了。”
这话让高居庙堂的大臣们忍不住想吐，想到那个场面就觉得恶心，但大部分官员还是耐心的听下去，大部分还是有同情心的，很想知道灾区的百姓如何渡过灾年。
“我一直总理赈灾事宜，亲眼看到有人饿死在我的面前，他的家人骨瘦如柴，含着眼泪把尸体拖到没人的地方，就那样啃噬起来，这让我知道，人在没有饭吃的时候，就是野兽！”
想到在灾区看到的种种，太子的情绪就激动起来：“你们参奏我和老姜纵容白莲教烧杀抢掠，我可以负责任的告诉你们，杀的对，杀的好，我还觉得杀的太少了，多杀些乡绅，大乾就能有下一个盛世！”
对于太子如此过激的言论，哪怕是再正直的大臣，都有些听不下去了，毕竟没有乡绅的供养，他们就没有如今舒心的日子。
严如羽顿时吹胡子瞪眼起来：“太子一路受了不少苦，老臣是知晓的，老臣也很欣慰，太子懂得体恤百姓，这是大乾之福，但太子的杀气太重，有违天和啊！”
太子的情绪已经到了，当场就瞪了眼睛，正要反驳时，被姜铁龙拦住。
“陛下，诸位大臣，太子可能言语有些激动，但臣认为，他说的好，因为那些乡绅全都该死！”
众人看向姜铁龙的眼神里满是仇恨，在场的人，有几个不是乡绅家里出来的，姜铁龙这简直就是贴脸开大，吸引了无数仇恨。
“我知道大家很多人出身乡绅之家，不过我想问大家一句，你们知道为什么户部没有粮食赈济灾区吗？”
户部尚书仿佛遇到了知音，连忙说道：“是因为粮食价格太贵了，都说户部抠门，可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平日里三分银子一石的银子，现在已经涨到了五两一石，户部的存银本就不多，若是高价购买粮食，不但杯水车薪，很多国家大事也都不用做了！”
“尚书大人说得不错，最根本的原因就是粮食大涨，可粮食为什么大涨呢，有人说，灾年嘛，粮食价格上涨很正常，这点我认同，但百倍千倍的上涨，各位还觉得正常吗？”
姜铁龙发出灵魂拷问，这让很多人都低下头去，大家都是聪明人，粮食价格飞涨的原因，谁不知道真相呢？
“黄泛区的乡绅，一家竟然屯粮十万石，你们知道这是什么概念吗，那可是一万百姓一年的口粮，像这样的乡绅比比皆是，哪怕他们拿出平价的粮食，也不至于饿死那么多人！”
姜铁龙愤怒的说道：“这些乡绅，宁愿看着百姓饿死，也要将粮食价格提升百倍，榨干百姓最后一点钱财，难道你们认为这样的乡绅不该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