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女人的话在十三娘脑海中久久回荡不息。
说是老女人，只是从年龄上的说法。
其实她的声音并不苍老，身子还带着一丝丝的夹子音，就像是那种古代宫廷剧中捏着嗓音说话的贵妃。
只是同为女人的十三娘，不会对老女人的嗓音有什么特别的感觉。
良久之后，十三娘才缓缓说道：
“不对，你一定是在挑拨主人和夫人的关系，主人肯定有自己的考虑。”
“呵，既然如此，多说无益，你自求多福吧。”
老女人话语中带着不屑和冷冽，颇有一种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感觉。
“你继续做你的缩头乌龟去吧，我自然会保护好公子的。”
“呵呵~”
一声冷笑之后，老女人的声音彻底消失。
十三娘则是留在原地一脸落寞的看着头顶的树叶，此时的树叶大部分都刚长出来没多久。
浅绿色的叶子看起来很是惹眼。
可是，十三娘的眼中，却看不出一丝欣喜。
虽然陪伴自家公子的时间不长，但是从龙虎山到这里，她也算是知道了自家公子的长短。
一路上自家公子都是为了夫人寻求恢复身体的材料而忙活。
若是跳出这件事情之外去看，自家公子就像是在按照设定好的路线在不断的前行。
并且菩提院这最后一站，明显是凶多吉少。
一个菩萨就让自己和公子对付起来如此的吃力，更别说是多个菩萨联手的情况。
她不相信自家公子不知道其中的风险。
忽地，一阵微风刮过，一片枯黄的树叶从十三娘眼前飘落。
这种树叶都是在往年该掉落的时候舍不得从树上掉落的少数类。
看着已经错过化作春泥机会的树叶，十三娘眼眸微动。
“是啊，连一片树叶都有占着位置不肯走的情况，更别说是人了....”
......
菩提院。
万灯塔。
万灯塔分九层，从外面看，一层层密密麻麻的青灰色砖瓦自下而上垒叠起来，颇为庄严。
塔内，楼层之间没有地板的隔档，从塔底抬首便能看到塔的最顶端。
塔身隔绝了外面光线的照射，让塔内密密麻麻的油灯看起来宛如漫天的星辰。
一条楼梯蜿蜒而上，贯穿了这个高达九层的巨大建筑。
在这种封建社会，九不仅代表的是一个特殊的数字，也是一种权利的象征。
而此时的掌灯菩萨正站立在楼梯的最上端，面色凝重。
对比着上一次油灯熄灭之时，此时的他可说是面沉如水。
塔身顶层，供奉的油灯不多，只有寥寥十数盏。
可是每一盏都代表着一个西域佛门道统传承的菩萨的生机状况。
而眼前熄灭的油灯，代表的就是双修修行的欢喜菩萨。
从这盏油灯开始，自上而下，有几十盏灯油都已经熄灭。
让这座本来看起来庄严辉煌的万灯塔，看起来就像是有人撕开了一条口子一般。
“阿弥陀佛，欢喜师弟，你何苦要以身应劫呢。”
掌灯菩萨说着把手伸向了一旁的墙壁，随着他的手伸出，本来平整的墙面上，有一根根根须一样的东西从里面伸了出来。
这些根须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样，缠绕在掌灯菩萨的手掌之上。
随后，一根菩提树的枝丫便从万灯塔的窗户缝隙之中伸了进来。
随着一个个虚影在这根枝丫带来的树叶上亮起，掌灯菩萨开始说话：
“欢喜师弟圆寂，包裹他坐下的罗汉和金刚无一幸免。”
树叶上诸位菩萨们的表情各异，有的惋惜，有的神色依旧，有的甚至还露出喜色。
“死了算求，他们这一脉存在也是给咱们佛国抹黑，早死早算求。”
满脸横肉的戒律菩萨一脸不屑的说着。
这些菩萨每个人修行的道路都不一样，戒律菩萨修的就是杀伐果断，维护佛国的秩序。
他本身就不喜欢喜菩萨一脉的做法，得到消息，便毫无顾忌说着自己意见。
“阿弥陀佛，大家同根而生，怎么说也都是同门一场。”
一名打扮和声音都是女人的菩萨神色悲悯，似是对欢喜菩萨的死去很是伤感。
“哼，送子，你不是悲伤，而是担心自己的看守任务无法完成了吧？”
戒律菩萨直言直语，直接戳破了女菩萨话中泡沫。
送子菩萨掌管佛门三千小世界的入口。
或者被称为看门菩萨更贴切。
三千小世界是佛祖还健在时为了压阵一些事情单独开普出来的空间。
其实跟玄牝雅之前所在的独立空间有些类似。
在佛祖自己杀死自己之后，诸多菩萨在集思广益之下，利用菩提树把这单独的独立空间给利用了起来。
对外宣称那是三千小世界。
只要生前一心修佛，吃的苦越多，死后进入三千极乐小世界的概率就越大。
其实这独立空间只有一个，取名三千小世界也是为了迎合世人心中三千大道的含义。
就像是蓝星上面蹭流量的博主一样。
只要有热门话题出来，他们总能想方设法说成跟自己有关系，然后再趁机圈粉。
主打一个，虽然不是我发明创造的，但是没有人比我更懂。
其实更像是把轮回掌控在了自己手中。
在菩提树的笼罩之下，佛国的人死后，灵魂会被吸纳入那片小世界之中。
佛国有新的婴儿出生的时候，便会有灵魂从其中出来，诞生新的生命。
“戒律，存在即合理，还是听听掌灯师兄的意见吧。”
另外一片树叶中，一名脑袋锃光瓦亮的菩萨脸上古井无波。
其为判命菩萨，评判三千小世界内每个亡魂生前的功德罪过，然后再进行判定。
决定这个人下一辈子的命运。
“哼，若是听了之前我的话，咱们直接杀过去，就不会出这档子破事儿了。”
戒律菩萨愤恨的把脸扭向了一旁，不再说话。
愤恨自然不是因为欢喜菩萨的死，只是觉得陈安践踏了佛国的规矩。
或者说是践踏了他的尊严。
打个比方就是，小区物业经理对把垃圾扔到物业门口这件事情，很是不满。
“阿弥陀佛。”
掌灯菩萨朝着树叶上的菩萨虚影们双手合十：
“贫僧还是坚持原来的计划，不过，既然他提前把自己的后路给堵死了，贫僧建议诸位师兄弟一同前来菩提院。
“中原有句话，叫关门打狗，我们这回不妨也关一次门。”
“诸位师兄弟，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