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瑞身边胖胖的短发中年大妈,面容安详恬静,均匀地呼吸着,似乎因为一大早车队就要出发,寻找梦中的海岛,让她在睡梦中还带着微笑。昨晚好不容易争取到睡在王瑞身边的机会,这让她睡得更加安稳。
大妈上身的衣服敞开着,胸口一片血肉模糊,血液四处流淌。一张干瘦的脸伏在地面上贪婪地舔吸着。这张沾满血液的脸属于那位佝偻老头的,此时除了狰狞还有麻木。
他的老伴——老太婆的腹部高高隆起,膨胀的腹部远远超过了一个孕妇的尺寸。老太太从大妈的身上掏出一团什么,塞进嘴里咀嚼几下,囫囵吞了下去。
王瑞的鼻腔传来一股浓郁的血腥味,他恶心想吐,但已经麻痹的中枢神经还没有得到解放,无法做出呕吐的动作。
“老头子,来不及了。”因为口里塞满了,老太婆语音不清。“已经吃了一个了。再吃一个天就快亮了。把他们带回去!”
同样挺着巨大腹部的老头说道:“天一亮他们就会清醒。怎么办?”
“带回去,养着慢慢吃......就担心你一早醒来又恢复怂样。”老太太说着,又吞下一块血肉。
老头儿和老太太挺着夸张的腹部站了起来。紧跟着,鱼舱里沉睡的众人也跟着站了起来。如同梦游般走出船舱。
“咦~这位怎么还躺着?”老太太有些奇怪,向王瑞走来。
王瑞立刻闭上双眼。
一股血腥味传来,老太婆的脸逼近王瑞,前者鼻腔里的腥臭气息喷到王瑞的脸上。一条散发着腥臭的长舌,如同蛇一般游动在王瑞的脸颊上。
“走了,走了,把这个没吃完的带上,我把地板舔干净。”传来老头的声音。
“这条狗也带走?”老太太指着沉睡的金毛犬问道。
“都别管了,天快亮了。”老头催促道。
老太婆站起来转身离开。紧闭双眼的王瑞听到悉悉索索的响动。仿佛一条蛇在他身边的船舱地板上游走,又仿佛是一条长舌刮动地板上的血渍。
船舱又恢复了安静,王瑞的手指可以轻微弯曲,脚趾头也能动了,身体正在恢复机能。但是还是太慢,王瑞的额头渗出了汗珠。不一会,右手前臂可以轻微抬起。
村长闭着眼,奔跑在队伍的最前头。身后众人和他一样,面带沉睡的安详,呼吸均匀,梦游般奔跑在海岸线的沙滩上。
队伍最后跟随着两条如同巨腹外星人的身影,其中一条还扛着一具残破躯体,一改白天里的步履蹒跚,此时,健步如飞。
小渔村小屋前的空地上,一行人排队站好,又在无声的命令中,依次并排躺好。老太太提着一把菜刀递给老头。老头犹豫了。
“还没天亮,就这副怂样。我来!”老太太举起了菜刀向仰面沉睡的卫校学生劈砍下去。
“嘡!”一声金属的碰撞声传来,飞来的唐刀将老太太手中的菜刀弹飞。
老太太转过身来,一条长舌从口中弹射而出。
一道黑影闪过。老太太那颗带着长舌的头颅高高抛向空中,又滚落沙地。
王瑞身形一转,瞬间闪动到老头的眼前,右手从上至下划过,老头的巨大肚皮被划开,里面的血肉与骨头碎片流淌出来。
暴怒的王瑞并没有直接杀掉老头,右手指甲如同锋利的裁布剪刀架在老头脖子上。
“死前,有什么要说的吗?”王瑞咬牙说道。
瘫软在地的老头闭上了眼睛,等待着生命的终结。
王瑞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能说人话,虽然你已经不是人了。”
两人短暂的沉默中,海边的天空泛起鱼白。
“为什么,你们没有离开,我已经告诉你们快滚,快离开,你们为什么还要停留一晚?”老头沉默了一会儿。
他继续说道:“魔鬼白天沉睡,晚上醒来。魔鬼在影子里走动,哪怕两个人没有接触,影子交错一起,魔鬼就能从影子中爬到人的身上。你们来的那天晚上,我们身上的魔鬼就已经附在你们身上了。”
“什么样的魔鬼?!”王瑞的指甲锋利边缘已经在老头树皮一样的皮肤上留下血痕。
“一个能夜晚控制人的魔鬼,它能让人在深夜里疯狂想吃肉,喝血。哪怕想拼命反抗,它也会控制着你张开嘴,露出牙齿,撕开亲人的血肉。也同样能让你熟悉的人安静地躺在那里,没有疼痛、没有触觉、听不到、看不到,在安稳的沉睡中被吃掉。”
“甚至,魔鬼能够控制你走路,奔跑,如同梦游一样。它能瞬间让你的身体无法动弹,也能瞬间关掉你的听觉、视觉,在你打开五感之前,带走你身边的人。或者,命令它的使徒偷走你身上的内脏。”
老头顿了一顿:“而天亮的时候,魔鬼就在你的身体里沉睡。很快把你吃进身体里的血肉吸收一空。白天里,被魔鬼上身的人像正常人一样思考、干活、吃喝。而只有吃过人肉的人,脑袋里还残留着吃人肉、喝人血的噩梦。”
“村里的人是走掉了还是......”王瑞忍住强烈的呕吐欲望。
“谁也走不了,魔鬼把我们村里的人牢牢地困在小村里。无论白天走多远,第二天天亮的时候你总会发现自己走回渔村。”
老头低头看了一眼腹中淌出的模糊血块,缓缓说道:“起初是一群人吃另一群人。而村里的人越来越少,但总有一些人被当作魔鬼的食物,被另一些被魔鬼的使徒吃掉。最后就只剩下我和老婆子。”
“使徒?什么意思?”
“已经不再用思想抵抗的人,在魔鬼驱使下,服从吃肉喝血的原始欲望,甚至主动对人肉张开嘴的人。”
“为什么会是你们活到最后!”
“或许因为......”朝阳终于从海面上升起,第一缕阳光照耀在老头的脸上,一双浑浊的眼泪流了下来。“我们吃的第一口肉来自唯一的亲生女儿。”
老头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有来生,我不愿为人。愿十世为猪为羊,偿还今生的债。”
王瑞的两根手指并在了一起,干瘪的头颅在沙地上滚动了两圈,停在沙地上。干瘪的脸上依然淌着两道泪痕。
“你最好没有来生,轮回里没有你们的位置。”王瑞补充说道。
显然,老头口中的魔鬼,是另一种dhV病毒的变异体。王瑞在睡梦中,在血液微观的世界里,见到的那种“开瓶器”形状的病毒。
众人已经纷纷醒来,看到眼前血腥的一幕,顿时胆颤心惊,低声交头接耳。只是谁也没有勇气去询问蹲在地上怀抱着短发大妈的王瑞。
胖胖的短发大妈已经悠然醒来,只是她已经不行了。王瑞将衣服搭在她身上,遮住她残破的身体。短发大妈望着王瑞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发不出声音。王瑞把耳朵贴在大妈的嘴唇上,听明白了大妈最后吐出的两个字:“亲我。”
一路上,王瑞“被迫”知道了短发大妈的往事。大妈也姓王,叫晓娟,是村长的隔房亲戚。年轻的时候漂亮,身材好,是村里数一数二的村花。有一个小伙子是她青梅竹马的恋人,据说这小伙子年轻的时候长得很像王瑞。
在村子富起来之前,两人离开了家乡,在城市的工地上打工。尝尽人生冷暖之后,日子也并没有真正好起来。
小伙子想回到农村,而王晓娟却坚持不混出个人样绝不回去。
过后,工地上的包工头看上了王晓娟,在其威逼利诱之下,王晓娟最终从了包工头。而此事被小伙子发现,大闹一番后,两人从此分手。小伙子回到了农村,而王晓娟留在包工头身边。
然而,包工头并没有兑现娶她的承诺,并有了其他女人。王晓娟被抛弃之后,并没有回到家乡,依然在外打工。往返于工地上,餐馆后厨中。
偶然的机会,在家乡的小伙子知道了她的近况,并找到她,希望接她回家。王晓娟再次婉拒。因为她觉得自己无颜回到家乡。
小伙子告别王晓娟动身回家时,告诉她:一定要盖上两层小楼再来迎娶她。然而,这一别终成永别。在搭建二层小楼时,因施工事故,水泥预制板塌陷下来,水泥之下的小伙子再也站不起来了。
听闻死讯的王晓娟回到了家乡,发誓终身不嫁,终身不离开家乡。这次瘟疫爆发后,她被村长绑着离开了村庄。
胖胖的短发大妈没有了呼吸,脉搏也停止的跳动,而眼睛依然没有闭上。王瑞俯下了身子,轻轻地吻在大妈的额头上。
“她不会喜欢这里,我要把她安葬在渔船边的海滩上。”一直站在身后的村长对王瑞说道。
王瑞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在身上摸了一圈,发现卫星电话并没有带在身边。于是对村长说道:“你们身上有病毒。不过我已经想到办法了,但是需要确定一下。我先回船上打电话,你们随后也赶紧过来!”
“我们身上有病毒!”村长和众人顿时惊慌失措。
“白天暂时没事。”王瑞说着向着沙滩狂奔而去。
“喂,是我。”王瑞拨通了卫星电话。
“你说。”聂岩喘着粗气。
“你不方便?”王瑞邪恶地想起了什么。
“我在跑步机上。”电话另一头聂岩关闭了跑步机。
“我的血如果注射给别人会怎么样?”王瑞一边问道一边抚摸着三宝的狗头。
“短时间内会对人体产生免疫,能杀死身体里的病毒。甚至短时间里强化肌体能力。但无法对别人形成永久性免疫和永久性肌体强化。但你的血液不会对别人产生危害。”
“能维持多久?”
“这就不一定了,一般在一到八个小时不等。”
“现在和你说话愉快多了,谢了。”王瑞挂掉了卫星电话。
王瑞现在发现了指甲一项新的功能。指甲刺入其他生物肌体时,可以控制自己与肌体之间的血液流动:可以主动地将自己的血液顺着指甲上的细纹导管输入肌体,也可以被动地将其他肌体里的体液顺着指甲细纹吸入自己的体内,
如同针管那样。之所以有“被动”和“主动”之分,这和呼吸一样,主动吸气,被动呼气。比如:清晨,变种老太婆和老头子的血液就在不知不觉中吸入王瑞体内。
王瑞举起食指,一根尖锐的指甲弹射展开,他微笑着看着三宝说道:“你先来试试。”
金毛犬立刻感到一股阴森气息扑面而来,想转身逃跑时已经来不及了,后腿已经被变态狂抓住,满布金色长毛的屁股上一阵尖锐的疼痛传来。
半个小时不到,众人围住在王瑞身边。后者举起右手食指的指甲说道:“一个一个地来。不打针,今天晚上就会死,而且死得尸骨无存,死得无影无踪。”
村长第一个伸过手臂,王瑞为其打了一针,指甲针。
“下一个。”王瑞说道。
“不打针真会死吗?”一位大叔问道。
“是的。”
“我们身上真有病毒吗?”一位大婶问道。
“是的。”
“为啥我感觉不到自己身上有病毒呢?”大婶继续问道。
“......”
“打针后,我能对病毒免疫吗?”卫校学生王美俊同学问道。
“不能。”王瑞想了想说道。
“打针后,我能像你一样强壮敏捷吗?”
“不能。”
“打针后,我能长出你这样地指甲吗?哎哟,哎哟......疼,疼,疼......我还没问清楚你怎么就动针了呢?你的指甲针消毒了没有呀?碘酒呢?皮肤上的碘酒也没有抹。”女孩嚷嚷着。
王瑞失去了耐性,再也不回答任何提问,粗暴地给众人的手臂上来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