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脚像灌了铅一样沉重。
关慎儿索性就躺着,观察四周的情况。
这是个临时改装的车厢,收拾的很干净。
吊顶有一盏暖黄色的灯,不伤眼很柔和。
摆了一张床给她睡觉用,床的四周都安上了护栏。
应该是为了防止车子在行驶过程中她会撞伤。
床的左上方用锁链固定了一个朱红漆披麻披灰的木箱,带着点历史的厚重感。
鼻翼翕动两下,嗅到一种很熟悉的香味。
眼皮一眨,关慎儿觉得她又见着周公了。
几乎瞬间反应过来。
这香闻不得!
使劲咬了舌尖一口,铁锈味填满口腔,酸爽感直冲脑门。
关慎儿清醒的不能再清醒。
捂住鼻子,关慎儿费劲撑起半个身子。
她的手脚并没有被绑住。
屁股底下的床垫还挺软,特意弄了张席梦思给她躺。
还挺在意她的感受。
那个叫关耶的家伙,就是她亲爹!
关慎儿砸了一下床,有气没力:“我耶你个头啊……”
指尖有一丝微弱的痛感袭来。
她翻转手心,看到食指尖上有一个小红点,很明显被取过血。
关慎儿暗骂一句,什么乱七八糟的想法都有。
她可是有个见鬼的永生体质,保不齐这位爹就知道。
亲爹哥也要追求长生不老?
又或者他是汪家人,她是两家世仇子弟结合生下来的孩子?
……
情绪一激动。
关慎儿觉得那香味对她的影响更重了。
叹了口气,又躺了回去。
微卷的黑发落在脖间,关慎儿随便盯着某处,像一条没法翻身的摆烂咸鱼。
这见鬼的香太霸道。
就醒来这么一会,关慎儿又睡了过去。
半梦半醒间。
她听见好几个汽车刹车的声音。
紧闭的车门开了,有光照进来。
进来一个人扶起她,耐心地喂她喝了一点水。
拿着毛巾垫着下巴,没让水流到她身上。
居然是她喜欢的蜂蜜水?
关慎儿状态很混乱,但就这么把命交给别人处置。
她有点不太乐意。
往舌尖的伤处又咬上一口,强迫自己清醒过来。
“阿耶。”
关慎儿并不知道眼前这人是谁,但就是得喊一声。
是亲爹哥的手下。
对她照顾的这么仔细,一定是得了他的吩咐。
她说过什么,这人肯定会去报告。
是亲爹哥本人的话,更方便她卖惨。
关慎儿:“我不舒服……”
那人立刻问:“哪里不舒服?”
这声音……
是亲爹哥。
关慎儿微闭着眼,静静地靠在他的身上,没有继续说话,刻意放缓了呼吸。
小孩的声音弱弱的,沙沙的,就像只刚出生的奶猫,精致的小脸都是病态的白。
关遇的记忆一下拉回从前关慎儿病得药石罔效的画面。
他声音发紧:“随行队医呢?叫过来!”
把关慎儿抱进怀里,大手裹住她发凉的小手,连连道歉:“对不起,小公主……”
“我才不是小公主。”关慎儿用稚弱的小甜嗓打断他:“我是小老板。”
关遇生来五感极佳,他清晰地闻到一丝铁锈味,他皱着眉用上一些巧劲捏开关慎儿的嘴。
“你怎么、你咬舌头干什么?因为那个熏香?”
关遇深呼吸冷静了一下,尽量把声音放轻一些跟关慎儿解释:“我知道你不记得你爹我,那个熏香的作用只是让你好好睡觉,除了使不上力气基本没有副作用,手指上的伤口是因为要一些血样查看你的身体状况,这里没人会伤害你。”
关慎儿一翻白眼,扭头不理他。
随行医生做完检查。
根据关慎儿目前的外在表现判断:“慎儿小姐是急性应激,说简单点就是受惊了,她很抵抗闭眼的行为,如果继续让她昏睡,状态会更差。”
关遇听见这话,说知道了,接下来的行程一直陪着关慎儿。
特管用的熏香是撤掉了,到晚上她开始发烧了。
关慎儿简直无语凝噎。
算了。
走一步是一步,实在不行死半路。
她是淡定了,亲爹哥很慌。
用衣服把她裹着紧紧抱在怀里,不多时就摸摸她的额头。
关慎儿能听见,亲爹哥的心跳频率,一下比一下重。
到后半夜。
物理降温也用了,感冒冲剂也灌了,体温只高不低。
关慎儿感觉自己的额头都能煎鸡蛋了。
她很是埋怨:“解小花带我,什么都依我的……”
“二叔带我,长胖了两斤……”
“燕追带我,没让我受过委屈……”
“吴邪带我,费尽心思让我每天开心……”
“你带我,小命要折腾没了……”
“等着。”
“我指定会叫张师傅揍你一顿!”
小家伙威胁完,两只小手软软地搭在他腰上,闭着眼靠在他胸膛。
就像一只小考拉依偎在大考拉身上。
小孩灼热的鼻息一点点透过衣服布料烫进关遇的心里。
他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怀里小小的一团。
深沉的目光显得遥远而迷茫,彷佛浓雾深锁的潭水。
关遇阖了阖眼,沙哑的嗓音带着轻颤:
“去最近的儿童医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