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午的阳光洒满街道，但没有人感到一丝温暖。
指挥室内，楚教官站在监控屏幕前，目光紧紧盯着门外的刘志安。
刘志安依旧站在分基地门前，直面刺眼的阳光。那张始终挂着僵硬微笑的脸，在一阵微风吹过时，突然露出了裂痕。
楚教官注意到刘志安的神态开始发生变化。他的嘴角微微抽搐，僵硬的表情逐渐放松，仿佛挣脱了某种无形的束缚。
他的眼睛眨了几下，接着低头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像是在从混沌中醒来。
“教官，他好像变正常了。”陈旭压低声音提醒，手中的空气检测仪数据并未发生明显波动，但他下意识觉得气氛变得不同了。
刘志安抬起头，目光不再空洞，而是充满了复杂的情绪。他的脸上多了一种焦虑和不安，他站在原地，略显急促地呼吸着。
过了几秒钟，他突然对着楚教官挥了挥手。楚教官观察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已准备就绪。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坚定：“第一小队、第二小队，留在指挥室负责监控。其余八个小队，跟我出去。”
指挥室的防护装置慢慢回收，所有人都变得紧张起来。
“楚教官！”刘志安的声音突然变得沙哑而急促，他没有等楚教官出来，便继续说道，“听我说，你们必须赶紧离开这里！这里情况不对劲！”
楚教官停下脚步，眼神锐利如刀：“为什么？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刘志安表情复杂，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压低声音，像是在对楚教官诉说一个极其隐秘的真相：“我……我没有敌意，真的没有。”
刘志安的状态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他不再像刚才那样僵硬机械，但脸上深深的疲惫和焦虑却更显真实。
“楚教官……”刘志安低声开口，声音沙哑，透着一丝隐隐的恐惧，“还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们。如果你们还打算留在这里，那就听清楚——天黑之前，必须回到封闭的室内环境。”
楚教官冷静地盯着他，眉头微微皱起：“说下去，我们需要知道更多。”
刘志安苦笑了一下，随即叹了口气，他的目光转向远处那片阳光下的大坝，语气更加低沉：“我的情况比别人稍微特殊一些。天黑后，我确实会失去意识，但我还有零星的记忆片段保留下来。
我能记得一些事情，知道自己晚上变成了什么样子……可我的士兵们，他们完全没有记忆。白天他们恢复成正常人，却对夜晚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楚教官的眼神更加锐利，他继续追问：“你的士兵们呢？他们和你有什么不同？”
刘志安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的士兵们白天看起来完全正常，他们甚至不记得晚上发生的事情。对他们来说，每一个白天都是‘新的一天’，夜晚就像被彻底抹去了。”
“他们完全不知道自己夜晚的模样，也不知道自己在夜晚做了什么。甚至可以说——”刘志安的声音变得低沉而沙哑，“夜晚的他们，和白天的他们，是完全不同的存在。”
“这说明什么？”楚教官皱眉问。
“说明他们的意识在夜晚被完全取代。”刘志安看向楚教官，脸上充满了一种无助的神情，“而我，只是比他们稍微清醒一点罢了。但这种清醒……是诅咒。”
刘志安的神情焦虑，额头布满细密的汗珠，似乎每一个字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勇气才能说出口。
“楚教官，”刘志安喘了口气，语气越发急促，“那些怪物……或者说，我们自己。我们会失去理智，成为没有意识的猎食者。
而且，不只是迷雾中那些异化的人会攻击你们，夜晚的雾气本身也很危险，你会完全迷失方向感。”
“这片区域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楚教官冷冷问道，“仅仅是迷雾，还是另有原因？”
刘志安的脸色更为苍白，他的声音低沉下来，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大坝这里……并不只是个发电设施。灾难爆发之前，这里有一个实验室，规模很大，封闭性极强。只有少数高层和科研人员知道它具体研究什么。”
“实验室？”楚教官微微眯起眼睛，“研究什么？”
“我不知道确切的内容。”刘志安苦笑了一下，摇头说道，“但实验室的存在是公开的秘密。它依赖大坝提供的电力运作，不论是水资源还是迷雾，可能都与它有关。”
他语气变得更加沉重：“灾难爆发后，我们与实验室失去了联系，但我怀疑这里的变化，与实验室泄漏有关。迷雾可能是某种实验的产物，也可能是病毒扩散的结果。”
“泄漏的原因呢？”楚教官步步紧逼，“是意外，还是人为？”
刘志安摇头，表情复杂：“没人知道。可能是某种设备故障，也可能是当时的研究突破了界限。但不管怎样，从那之后，迷雾开始蔓延，水源也发生了变化。整个区域……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刘志安停顿了一下，声音里透着难以掩饰的恐惧：“大坝底部……实验室就在那附近。虽然我从未接近，但我能感觉到那地方的不对劲。”
“那里怎么了？”楚教官问。
“本能告诉我，那是危险的源头。即使在白天靠近，我也会感到莫名的压迫感，像是身体在抗拒。”刘志安的手微微颤抖。
“楚教官……”刘志安咽了咽口水，语气中带着几分恳求，“如果你们非要查清楚，那就尽快行动。但记住，千万不要在天黑后还留在外面。不管发生什么，天黑之前，你们必须回到密闭的室内。”
他深吸了一口气，眼中透着一丝痛苦和挣扎：“我希望你们能找到答案……但如果无法保证安全，我宁愿你们现在就离开。”
“楚教官，”刘志安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紧张，“为了你们的安全，目前所有士兵已经返回宿舍，任何人不会外出。”
“如果你们遇到了其他任何生物或者人，那么，只可能是小镇的人了，他们比士兵更早开始出现异化迹象。白天的时候，他们大多数还能保持基本的理智，但有些人已经开始出现轻微的攻击性行为。请你们一定要小心。”
楚教官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深深地看了刘志安一眼，随后低声说道：“我们会小心。”
“和你们分别以后，我自己也会进入宿舍，并将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如果下次见面的时候，我已经不是我了……至少给我留下作为军人的体面。”
楚教官沉默了片刻，目光锐利地审视着刘志安，“好，我知道了。我会亲自送你离开这个糟糕的世界。”
刘志安听完以后，咧开嘴笑了笑，“那就辛苦你了，长官。你们快走吧，我也要去宿舍了，我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有点开始不受控制了。”
楚教官看着刘志安僵硬的步伐，不由地叹了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