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李巾咏,李姑娘?”
“我从未见过你,你怎会知道我的名字?”
一个未识之人为何知道她的名字?李巾咏很是惊讶。
见她并没有否认。那人竟自顾自地笑了起来。这让巾咏更为不解。
“望月那夜,李姑娘为在下披暖驱虫,次日还特意留了水。李云傲,给姑娘道谢。”
李云傲起身整理衣襟,正式鞠躬感谢。
李巾咏这才明白回事原委。原来他就是那个和她一样夜里赶路的人,万没想到会再次遇上!
不过,她只记得自己有帮过这么个人,却不记得那人长什么样。给他披布或者驱虫时,巾咏的注意力都在如何小心翼翼保证不打扰到他休息上,并没有仔细看。第二天放水的时候,他已经埋起头,更没法看清。
其实,巾咏并不在乎这个人是谁、长什么样,她只是单纯担心他夜里受凉或者被蚊虫叮咬或晨起口干舌燥。
她的悲悯,不亚于任何一人。
“原来是你!真不好意思,没能认出你来。感谢不敢当,都是举手之劳。”
原本打算离开的云傲又继续和巾咏攀谈起来,简直就像是多年老友。
两人重新相对而坐着,云傲给巾咏解释他如何知道她的名字,文武初试对她的关注以及今日归还黑布一事。
“我这阴差阳错还帮了个文满和武六级的厉害人物!”巾咏面露自豪。
“李姑娘过誉了,这些都是恩师的功劳。而且,你也很厉害,礼满且武六级。”云傲反过来夸奖巾咏。
不知不觉,他们又回到了相识之前的话题。
“你之前问这根源与我何干,置天下人于水火之中,确实与我无关;但以前,从齐国到朔藩,我见过太多百姓因战祸而不得安生,也就希望能够为他们做些什么,让他们可以享受和平安宁的生活。”
李云傲原本是齐国人,九年前齐冀两国发生战火,史书记载为“齐冀首战”。两国之间特别是齐国左宜两城、冀国胡州、朔藩南部的百姓备受摧残,他只好随当时着名侠客柳十七一起逃亡北朔,一路上见证着,何谓的人间炼狱。
“比如说,来无涧山院?”
“来无涧山院也只是开始,要想真正改变民生的,就得入朝为官。”
“你要当文官?丞相?”巾咏想起他的文满。
而云傲却摇起头来:“当今丞相是太后胞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替代的。我打算当武官,目标就是与丞相齐名的大将军。”
“和当年的李广胜大将军一样?”
巾咏提到的这位李广胜将军正是九年前“齐冀首战”的第一大功臣,正因其在宜城用生命血战,才换来了这次首战的胜利。她在《齐史》读到“首战告捷篇”时,对这位英勇无敌的大将军简直佩服得五体投地!
云傲对巾咏这句无意之问有几分犹豫,最终并未否认。
“潜力与抱负相当,果然是有志之士!”
“李姑娘也是为了守护一方水土。我们可以说是殊途同归。”
这个“殊途同归”一下子让巾咏觉得与自己不相称。
“我就只是想待在罗城。哪里比得上你呢。”
“为人者,任其所能,行其所好,皆敬之,不可较也。这是我师父教我的话,这里我也想送给李姑娘。望你不要再妄自菲薄。”
不知道为什么,和李云傲交谈,最后总能让巾咏觉得很舒心。他师父的话,她也很认同。
“对了。那天你为什么这么晚才上山?是因为什么事情耽搁的?”
无脸案是云傲打算后面想分享给巾咏的事情,既然她现在问到,他便从祁江遇到玉青娥开始给她讲起。
“原来那玉青娥姑娘与你相识!”
“怎么?你和她也认识?”
巾咏摇头,解释说只是在榜单上面看到的,觉得她的名字很好听。
玉青娥名字好听,这不仅是依影的看法,也是巾咏的看法。
当“无脸尸”初次从云傲话语里出来,巾咏六岁那年的记忆突袭,让她全身都麻痹了一下。即使时隔多年,她还是不能完全放下那件事情。
讲到和黎昭去九公子坊时,她非常吃惊!原来那流月宴那天他们也在!但尽量不让自己的惊讶表现出来。
最后揭示真相时,巾咏也伤感不已,觉得是上天弄人;但她更多的,是疑惑。
她首先向云傲确认必要的事情。
“那个新布告,真的如黎昭所说?”
“是的,十八那日不知是谁给我送了那份布告,官印都是真的。我猜是黎昭差人送的。布告内容正如黎昭所说,也符合死者伤势。”
“可能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云傲越是肯定,她便越是疑惑,越是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
“我在六月十日晚到达雍城外郊,是一位十五巷的身体羸弱的老妇人留宿了我。近夜半时候,我听到屋外有异动,便出去查看,发现一个人影踉踉跄跄地往深林里跑。我追上那人,发现是一个满脸是血的乞丐……”
“满脸是血”引起云傲注意。
“他一见到我就跪在地上呻吟和哀求,求我救救他。我帮他包扎伤口时发现他鼻子碎了一半……”
听到这里,云傲难以置信,觉得事情必有蹊跷。
“我问他如何伤的。他倒是没有隐瞒我,也说他去偷木工图……”
云傲和巾咏对视——这是关键。
“那木匠,就是你说的石梅花,他从城内回来的时候,和四处讨钱的乞丐给撞上了,这一撞,木匠的木工图掉了出来,木匠人踹了他一脚,趾高气昂地骂乞丐,‘你知道这张纸有多值钱吗!臭乞丐!’。乞丐因此得知那木工图价钱不菲。为了给他母亲,也就是留宿我的那位老妇人治病,他就决定去偷那木匠的木工图。”
到最后重要部分,巾咏特意加重语气:“没错,他和你说的那个叫石节的死者一样,图没有偷成,还被木匠用木棍砸坏了鼻子……”
“那乞丐确定自己是被木匠打的?”云傲询问细节。
“说这些话的时候,他虽然很痛苦,但思路清晰,头脑清醒。不像被砸坏了脑袋。”巾咏补充。
“如果石节和乞丐两人先后偷图,那倒也罢……”云傲开始分析。
巾咏接上他的话:“如果不是,那就是另有隐情。伐木工石节的死,就还是个谜团!”
“无脸案件,一定还有个第五人……而这个第五人就很有可能是杀害石节的凶手!”
云傲没想到,来雍城第一天就遇上的无脸案到现在还没有结果!
这隐隐让他后怕:雍城,表面富华安宁,实则暗波汹涌。
他决定立即写一封匿名书信到外郊府衙,希望他们能够继续调查,他相信,以新外郊府衙的能力,定会还石节夫妻二人一个真相!
两人彼此祝福顺利通过明格比试后,云傲便就此离开,巾咏则开始记忆《必习》里的招式。
当然,她也在纳闷:“表演那天,他们坐在哪里来着?”
她第一次上台太紧张,把观众都忽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