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温南屿终于走出房门。
一天一夜过去,他下巴冒出了一层短短的青色胡茬,眼下乌青,神态萎靡,精神不济,一副遭受了重大打击的模样。
温南湫安静的坐在客厅沙发上,双手规规矩矩放在大腿上,乖顺的样子让人对她说不出一句重话。
温南屿盯着她,嘴唇动了又动,最后一巴掌拍上额头,叹了口气扭头对王婶道:“王婶,泡杯咖啡过来。”
王婶瞧着他的脸色不太好,劝道:“先生,你一天没吃饭了,空腹喝咖啡对胃不好,要不还是吃点东西吧?”
温南屿摆摆手:“不了,没胃口,咖啡就好。”
王婶不再多说什么,转身去了饮吧泡咖啡。
“你……”温南屿坐下来,揉着太阳穴有气无力的开口,“能和他断了吗?”
温南湫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掀开垂下的眼皮,没有任何迟疑,脑袋摇成了拨浪鼓:“哥哥,我喜欢他!”
直白的、坚定的!
温南屿感觉自己好不容易缓和下来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头疼啊头疼。
“……我也就是这么一问。”
自己的妹妹自己清楚。
一旦认定了什么,执拗劲上来了,就算头破血流也绝不回头。
温南湫瞟着他看不出情绪的脸,小心翼翼道:“哥哥,修聿哥哥是好人,他不会欺负我的,你能不能接受他?”
温南屿咧了咧嘴角。
“他是好人,呵呵呵,就因为这个所以你喜欢他?这世界上的好人千千万,你是不是遇到一个就喜欢一个?”
温南湫认真道:“当然不是,还有,还有……他,他长得好看!”
温南屿:“……”
“我要是不接受他呢?”
温南湫:“不会的。”
温南屿冷笑:“你凭什么觉得不会。”
温南湫鼓起勇气直视他的眼睛。
“因为,你是我的哥哥,我知道哥哥永远会站在我这边,支持我。”
温南屿愣住了,心里爬过丝丝不知名的情绪。
须臾他没好气的哼道:“少给我戴高帽子,我不吃这一套。”
他面上看着虽然气不顺,但说实在的,内心里竟然隐隐有种松了口气,甚至是庆幸的感觉。
被偷家,好兄弟变妹夫这件事确实让他一时愤怒难以接受。
可想了那么久,又觉得——
还好是秦修聿。
幸好是秦修聿。
他对这个人知根知底,对他的品行了如指掌。
如果是这个人的话,妹妹会幸福的。
他十分清楚,如果妹妹身边一定要有“男朋友”甚至是“老公”这个角色的话,那么没有人能够胜得过秦修聿。
可他依旧没办法那么轻易的接受这件事。
想起以前那些事,他深深觉得自己就是个被愚弄的小丑。
王婶端着咖啡过来。
温南屿喝了一口,苦涩的味道弥漫口腔,他总算冷静了一点。
温南湫还想多向哥哥撒撒娇为秦修聿说点好话,还没开口呢就听玄关处传来声响。
王婶的声音远远响起:“先生,秦先生和宋先生来了。”
温南屿一摆手:“嗯,让他们进来。”
温南湫瞳孔微微放大,先是往玄关那边看了一眼,然后转过来诧异的看着自家神色淡定的哥哥:“哥哥?”
温南屿不紧不慢放下咖啡杯:“哦,我叫他们来的。有些话总得所有当事人在场,一起把话说清楚才行。”
不知是不是自己的错觉,温南湫似乎看到自家哥哥露出了十分危险的冷笑。
她下意识咽了咽唾沫。
秦修聿与宋知砚进了门,来到客厅沙发这边。
秦修聿本想坐温南湫旁边,温南屿淡淡掀起眼皮,不咸不淡的瞥了他一眼:“咳咳。”
他瞬间懂了大舅哥的意思,对温南湫笑了笑,转而与宋知砚坐在另一张沙发上。
最上方的温南屿面无表情扫视在场三人,语气凉凉道:“既然人都到齐了,那好,现在……”
宋知砚插话:“那什么,有点口渴,能不能给我也来一杯咖啡?”
温南屿:“不行。”
宋知砚:“那水,喝口水总行吧?”
温南屿:“不行。”
宋知砚不干了。
“要不要那么小气,好歹我也是客人,连杯水都不配有吗?”
“是啊,不配,”温南屿斜睨着他,纠正,“还有,你是罪人。”
宋知砚听他这么说,瞬间歇菜了。
温南屿白了他一眼,冷哼:“你的问题待会儿再说,现在先说你——”
他凌厉的目光落在秦修聿身上。
这男人,东窗事发了还一副温和从容的模样,仿佛自己没做错任何事。
温南屿深刻的觉得,自己就是被他这副无辜无害的表象所迷惑了。
一想到自己以前还曾傻乎乎的祝秦修聿和他女朋友百年好合,还要给他包大红包,他就恨不得扇自己一个大嘴巴子。
帮着他们隐瞒的宋知砚也一巴掌,秦修聿更是降龙十八掌!
温南屿深深吸了口气,克制情绪。
“我妹妹,温南湫,你白月光?”
“是。”
“你什么时候起贼心的?”
秦修聿正色道:“我对她出于真心。”
温南屿舔舔后槽牙:“我问,你只管回答。”
秦修聿:“再次见到她的第一眼。”
只是那时候他以为她有男朋友了,一直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那段时间,他过得很挣扎,很痛苦。
温南屿:“……”
好气哦,但还是要保持微笑。
“秦修聿,你说那些话,做那些事的时候,是不是都在背地里嘲笑我,觉得我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啊,真好骗,家都被偷了,还一无所知。”
秦修聿皱眉:“南屿,我没有这么想。”
温南屿终于控制不住脾气:“呸!你没有这么想?你看我犯傻看得不知道有多高兴有多得意。你多厉害啊,不声不响就泡走了我妹妹,甚至让我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为你们制造了无数次机会!这天底下还有比我更傻的傻子吗!
秦修聿,你是真无耻啊!一把年纪了,我妹妹她才多大?她还生着病,这你也能下得了手,你真不愧姓禽啊,没有比你更禽兽的人了!”
秦修聿一语不发,默默承受着温南屿的怒火。
温南湫眼见哥哥情绪越来越激动,说话越来越难听,她终于忍不住了。
“哥哥,你别这样,不关修聿哥哥的事,是我自己愿意的。”
宋知砚也大着胆子劝道:“南屿,知道你生气,但你应该是最了解老秦的,他绝对没有你说的那种想法。其实两个人你情我愿,只要妹妹开心幸福,这就足够了啊。”
道理温南屿怎么会不懂。
但他就是难受啊!
被瞒了这么久,当了这么久的傻子睁眼瞎,多少次无形中为他们的感情发展做了助攻……
他哪能这么轻易释怀。
妈的,他心里就是梗得难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