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秋去唯春
近日春雨连绵,四处都散发着湿意,空气中夹杂着草木的气息,粘稠着不肯消散。
京城苏家外的小路上,留着雨后的泥泞,还有一点几乎感受不到的小雨,落在泥土上,似乎什么变化都没有。
苏浅撑着伞匆匆走过,裙摆沾了点污泥,她也不在意,飞快地到家门后收起伞,抬手推进去。
苏允在苏衔的屋里帮忙收拾东西,听见声音出,见到苏浅,问道:“怎么样了?”
“马车已经定好了。”苏浅将滴着水的雨伞竖着斜靠在墙上,拢了拢有些湿的头发。
苏允点了点头,把她推到房间:“去换身衣服,记得擦干头发。”
苏浅很快换好出来,看见已经空了一大半的房间,还有些不舍:“堂兄,你真要走啊?”
苏衔将北冥遮给的铃铛一同塞进行李:“嗯。”
“唉,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苏允说道。
“你不是不喜欢我骂你吗?”苏衔瞥了他一眼,将包袱系好。
“这又不是一回事……”苏允嘀咕一句,可能是习惯了,这几天苏衔忙着收拾行李,没有骂他,苏允居然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就好像很想喝茶的时候,只发现了一包快要烂了却还能喝的茶叶,喝不喝都挺膈应。
苏浅在边上坐下歇脚:“哥就是喜欢挨骂。”
苏允朝她瞪了一眼:“你才喜欢挨骂!”
“等我回去,你们应该不至于打起来吧?”苏衔看着见面不超过一刻钟又吵起来的兄妹,有点心累。
苏浅扭头:“当然不会!我才不跟他一般见识。”
苏允哼哼一声:“什么话,我才是不跟你一般见识!”
两人又要吵架,苏衔烦躁地把他们赶出房间。
他在床边坐了一会儿,打开行李检查有没有遗漏。
不小心将金铃掉在地上,苏衔弯腰捡起来。
自从他跟北冥遮说自己要回去娶亲之后,那家伙就再也没有出现过,就连之前日日往苏家跑的北辰也不见踪影。
苏衔心里烦闷得很,又见不到北冥遮,也不知道该去哪里找人。
以往都是北辰死皮赖脸黏着,北冥遮主动过来找它,苏衔发现自己竟还不知道对方的住址家世,除了是国师兄长之外,苏衔对他是一无所知。
北冥遮给他的金铃也不知道是坏了还是特色,无论苏衔怎动都不会发出声音,只有北辰靠近的时候,偶尔会传出轻微的铃声,证明它是活铃铛。
苏衔微微叹口气,把金铃放回行李。
明天,他就该回越城了,皇上得知后还特意给苏衔放了半年的假。
苏衔其实想说,也不必这么久,他很快就会回来。
结果一个文辰尧非要下旨,一个苏允非要把他的大半个家当收拾出来。
整得他是去私奔一样。
外面两人大概是吵完了,苏允推门进来,说苏浅已经去准备晚饭了,很快就好。
苏衔点点头,行李很快收拾完,走到餐桌边坐下。
看着上面十几道菜,苏衔沉默了一下:“……我只是回去一趟,不是快死了。”
苏允“嘿嘿”一笑:“堂兄,这是恭喜你成亲的嘛,反正我们喝不到喜酒,就提前庆祝了。”
苏衔心里却没多少欣喜,随意和苏允碰杯,一杯酒下去,反而感到一阵莫名的郁闷。
那人总不能真的不来了吧?
一直到次日出发的前一刻,苏衔也没见到北冥遮身影,面色不显,心里带着点怨气上了马车。
罢了,随他去。
马车淌过坑坑洼洼的小路,车身不停地晃动,苏衔坐在里面觉得有些闷气,拉开一点车帘,透进来一些空气。
但空气里也夹带着浑浊的气息,和新鲜一点不沾边。
他便又放下车帘,看不进书,索性靠着车厢闭目。
过了一会儿,苏衔又忍不住拉开车帘,如此反复。
直到两天后,马车停在了越城苏府门口。
苏衔带着行李下去,父亲很快出来迎接,说是他母亲依旧卧床,吃了许多药也不见好,像是病情加重了。
所以他们才想着,让苏衔娶亲冲个喜,说不定沾了喜气后,他母亲能尽早好起来。
苏衔不是很相信这种说法,但不好违背父母的话,总归没有心悦之人,娶亲也无所谓。
……本来他是这样想的,可苏衔心里有一股说不上来的郁闷。
这股郁闷在他看见出现在苏府的北辰之后到达顶峰。
苏衔刚把行李放回房间,想去看看母亲,就看见一团白色的影子窜过来,紧紧扒拉着他的裤脚。
苏衔抱起北辰,看着小猫澄澈的眼神,没有征兆地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就落在北辰的毛上。
北辰被吓了一跳,小声地叫了一下,轻轻舔了舔苏衔的手指。
猫主人就在下一刻进来,还是熟悉的琥珀眼眸,里面带着笑意,走过来用指腹拂去苏衔脸上的泪:“不是要成亲了?怎么还哭了?”
苏衔回神,抬头对上北冥遮的视线,怀里的北辰突然消失不见,大概又被眼前这人收起来了。
见苏衔不说话,北冥遮又加重几分力道,在他眼尾按压出一道红痕。
苏衔下意识眯了眯眼睛,抿唇拍开他的手:“来这里怎么不告诉我?”
北冥遮笑了笑,拉着他坐下:“临时起意,来不及通信。”
“那你……来做什么?”
北冥遮淡然地开口:“抢亲。”
苏衔身子一僵,抬眼看着北冥遮:“抢什么亲?”
“这里难道还有别人要成亲吗?”北冥遮没有正面回答,笑着反问苏衔。
苏衔垂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尖发白:“为什么?”
“抢亲还能有其他理由吗?”北冥遮说得轻描淡写,实际一直盯着苏衔的眼睛,试图发现他想要的情愫。
苏衔咬了咬下嘴唇:“当然需要。比如,你要抢的是新娘还是其他人,理由都不一样。”
北冥遮眯了眯眼睛看向他:“那你觉得,我认识其他人吗?”
“说不准呢。”
北冥遮眨了眨眼:“可我只认识你。”
苏衔咬牙切齿地站起来把茶杯塞进他嘴里:“北冥遮,想听你说一句喜欢可真难!”
北冥遮笑着喝了口茶,把人拉进怀里:“想听就直接说嘛,何必拐弯抹角的。”
苏衔被扯得一踉跄,在北冥遮肩上掐了一下:“那你说啊。”
于是,彼人微微低头,附在苏衔耳畔,语气是从未有过的温柔。
“我心悦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