晌午时分,宁家已经聚集了很多人。
除了阮家的亲戚,宁家的亲戚,还有不少宁宏远的私交好友。
宁宏远喜好墨宝,家中也存了不少好东西,因此交友广泛。
书画届的大触,装裱届的大家,考古届的大师,都与之交情不浅。
一行志同道合的人聚在一起,自然少不了讨论墨宝。
将那些亲朋好友迎进客厅之后,宁宏远就道:“今天是个好日子,我将我们家的祖传之宝拿出来,你们帮我掌掌眼。”
话落,佣人很快将四个装在锦盒里面的画轴拿了出来,小心翼翼悬挂于会客厅的显眼处。
宋星辰远远看到那四幅画,这四君子图她幼年时见过,还临摹过,现在看起来,跟当年没有什么区别。
只是宋星辰还是觉得奇怪。
记忆中这四君子图是宁家的传家之宝,宁宏远一直珍藏密敛,从来不曾展示于人前。
毕竟所有的古书画,都有一定的保存条件,也不便展示于人前。
直到她看到书画下面的印章,突然就了然了。
这时候一个蓄着长胡子,看上去仙风道骨的老者到了四君子图跟前,站定。
是傅老。
宋星辰早就认识傅老,傅老是华国考古界的元老。
傅老仔仔细细地将画看了又看之后,评价道,“这四幅画皆有王蒙之风,笔墨苍劲浑厚,意境上如美人横波微盼,韵味阑珊,为萧疏冷隽一脉,其画风,类似于明末清初的东园客。”
“尤其是这四君子图中的竹图,看其浑厚笔力,更似是师法文同,再观其以书入画的风格,以及纸张年份,可能是元时丹丘生的遗世之作。”
傅老点评得头头是道,宁宏远只是笑而不语。
跟在傅老之后上前的是华老。
华国着名十大名画之一的《汉宫春晓图》,就是华老负责领人修复的,可以说是古书画修复界长老级别的人物。
华老拿着一个金丝放大镜,将画从上到下仔仔细细看了一遍,“这幅画的画纸,是宋朝时的画纸,这幅画的作者年份,应是与傅老所猜测差之不多。”
说是这样说,只是华老还是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劲。
若是元朝时候的东西,那历经了上百年的时间,就算是能避免虫蛀留下来的孔洞,也无法避免纸张的风化,画稿的掉色。
宁家是怎么将这些画稿保存得那么完美的?
“宏远你不厚道呀,真迹都没拿出来,只将摹本拿出来了。
你们家的画都是我负责装裱的,这幅画还是十年前你要求我装裱的,这点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说话的是“吴”裱的代表人物孙老。
画轴轴头都是用上好的紫檀装裱的。
单单看画芯,孙老看不出来两者的区别,但他上手将轴头一摸,就能判断出画轴的年份,将两者区分开来。
毕竟宁家的书画,都是经由他的手装裱的。
宁宏远爽朗一笑,“这四幅图确实是摹本,但其实跟真迹一般无二。”
孙老看了几眼,点了点头,“这摹本确实是与真迹一般无二,对了,你还没跟我说起这些摹本是谁画的。”
四君子图的真迹与摹本,他都是见过的。
宁宏远语气带着几分自豪道,“今日出阁宴的主角,我新认的干女儿,宋星辰。”
话落,所有人都震惊了。
这四幅看似完美的图,并不是真迹,而是摹本。
而且,就连两位考古界的老专家,都看打眼了。
完全可见,临摹这四幅图的人水平,与那些大家水平相当。
其实之前宁宏远没少夸赞宋星辰,只是夸奖这东西,可能有夸大其词的成分在里面。
但是亲眼见到却不一样。
华老急急几步凑到宋星辰跟前,开口,“丫头,你不如拜我为师,跟我学古书画修复吧。”
孙老也不甘落后,“丫头,古书画修复有什么好的,跟我学书画装裱。
他日等你师成之后,你们宁家这些古书画的维护装裱,就根本不用求人了。”
其中“京派装裱”的元老级人物唐老也忍不住开口,“丫头,别跟他们学,跟我学。我们京派的装裱才更有前途。
要知道,京都的古书画数量,在全华国范围内也是遥遥领先的。”
华老振振有词,不甘示弱。“丫头,只要你跟我学古书画修复,装裱的技艺,也不在话下。”
他们身上这些传统技艺的学成都需要漫长而艰难的过程,短时间内学不出来,大多都面临后继无人的窘迫之地。
几乎是所有老师傅,都不愿意自己的手艺失传。
所以他们见到宋星辰的时候,就表现得求贤若渴。
尤其是宋星辰既有天赋,又年轻,年轻意味着以后还有无限可能。
而天赋,则是意味着,能将这一门技艺发挥到登峰造极的境地。
为了争夺宋星辰,唐老还给身边的孙子提了一个建议,“你不跟我学“京裱”的技艺,那你将这丫头给我娶回家当孙媳妇吧。”
唐老的孙子一脸的无奈,“爷爷,你现在参加的是人家的出阁宴……”
唐老:“……”
到底还是晚了一步。
周围还围了不少看热闹的本家亲戚。
都说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他们其实看不出什么门道来。
但是,却是可以看到这些名家大触竞相争抢宋星辰,希望收宋星辰为徒这一幕。
阮淑珍的一个姨妈,以往总听到阮淑珍吐槽宋星辰不学无术,不服管教,而小女儿宋星澈马术,高尔夫,钢琴样样优异。
虽然来参加出阁宴,但多多少少因为阮淑珍既往对宋星辰的描述,对宋星辰抱有几分偏见。
此时也忍不住轻叹,这就是不学无术?
阮淑珍将这么优秀的女儿都视为污点,还真的是有眼无珠,要是她女儿有这样的能耐,她早就四处炫耀了。
人群里面还有一个阮淑珍的表姐,她平时跟阮淑珍交好,不时跟阮淑珍有联系来往。
以往也是百般瞧不起宋星辰,现在她有点不太明白阮淑珍的想法。
她跟阮淑珍交往甚密,每次阮淑珍跟她打电话都埋怨吐槽宋星辰,而且她每回去宋家串门的时候,都能听到一家人围着宋星辰呵斥谩骂。
以往她不知情,觉得是宋星辰不学无术,也无能力才干。
就一个绣花枕头,被一向是精干能干的阮淑珍厌恶不喜,那是再理所当然不过。
而现在,她心里有了计较之后,反而有点不太理解阮淑珍的做派。
这样优秀的女儿都视为污点,弃若敝履,反而喜欢宋星澈。
宋星澈与宋星辰相比,根本是没法比。
那么问题来了,阮淑珍究竟喜欢宋星澈什么?喜欢她无能力才干,喜欢她不如宋星辰?
还是阮淑珍对有能力有才干的女儿过敏?
不过她却是因此理解了宋星辰,这些年处在一个处处都不认可甚至是排斥她的家里,宋星辰也实在是不容易。
也不怪她选择跟阮淑珍断绝关系。
之前与阮淑珍通电话的阮姑妈,忍不住跟身边的儿女低声嘀咕,“你们这个淑珍表姐,眼光多少有点问题,将宋星澈那么一个花瓶当做宝。真正的宝贝,却被她视同草芥轻贱不屑。
也怪不得星辰与他们断绝关系,实在是他们一家真的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