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妈妈,大公子怎么还没有来?里面那个商户女只是醉酒,万一她半途醒过来,我怕她闹着离开……”
房间外传来一阵低语,引起了房间里少女的注意。
一位十七八岁的少女侧躺在软榻上,单手撑着脑袋,津津有味地倾听着外面两个婆子的对话。
少女容貌清丽脱俗,瓜子脸,红嘴唇,弯弯的柳叶眉下,凤眸清亮有神,正一眨不眨地盯着房间的门,好似能透视两个婆子忐忑不安的表情。
此时,少女眼珠子一转,灵动得让人移不开目光。
承恩伯府大公子,她的未婚夫裴君卓?
商户女?是在嘲讽她吗?
为什么裴君卓过来找她,她们会担心她酒醒闹着离开?
难不成有什么阴谋诡计等着她?
不怪金灿月多心,原本她与裴君卓的亲事是父亲在世时定下来的,如今她三年守孝期满,理应商议婚事,裴君卓的母亲徐夫人却想换人。
徐夫人看中的儿媳不是别人,正是金家大房的女儿,与金灿月同岁的堂姐金玉瑶。
就婚约之事,双方正在拉扯阶段。
今日之宴是裴君卓的及冠之礼,金灿月不得不出席露面,却十分谨慎小心。
连桌上的酒水都不敢多饮,就怕出什么意外。
她假借醉酒之名离席,在此休息片刻,却没想到听到两个婆子的闲话。
外面的说话声很低,却还是断断续续地传了进来。
“你怕什么?那丫头在宴席上醉酒过来休息,想来喝了不少酒,配上房间里的熏香,就是醒了也没力气逃走,还不是任由咱们大公子在床笫之间为所欲为。”
“等到大公子成事离开后,我把马房的魏三引进来,你让他去爬床……莫要碰那丫头,只等着夫人带人来捉奸。”
金灿月的脑子没有问题,稍微转一转,就听懂了她们的话。
捉奸?她和马夫魏三?
金灿月陡然清醒,裴君卓觊觎她的美色,为此下药毁掉她的清白,算不上意外。
但他甩锅给马夫,未免太过歹毒?
因着两个婆子提起熏香,金灿月脸色骤变,一骨碌翻身下床,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
怎么没有看见任何香炉?
架子床靠墙角而立,一边是雕花的梳妆台,另一边是摆放古玩玉器的漆红博物架,非常常规的布局。
唯一古怪的地方是眼前的圆桌,藕荷色的桌布特别长,几乎遮住了桌子脚。
金灿月屈膝蹲下来,猛地掀开桌布一角,赫然是一尊莲花状的香炉。
四平八稳地立在桌下,炉中烟雾缭绕。
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与房间的味道一模一样。
她屏住呼吸,站起身,端着圆桌上的凉茶,泼了过去。香炉里的香料瞬间熄灭,香味浅淡了许多,她的脑子也清醒了几分。
依着外面的意思,裴君卓先过来玷污她的清白,再诬陷她和马夫通奸。
显然是想退掉婚事,还将罪名扔给她。
真是精于算计,说不准那时裴君卓施恩般提出纳她为妾,她不答应,众人还会骂她不识抬举。
越想越生气,金灿月从裤腿里取出匕首,握在手掌中,若是裴君卓敢过来这么做,她必定废掉他的第三条腿!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激动,气血上涌,她头脑一阵眩晕,身体有一些乏力。
门外的声音忽高忽低,模糊不清。
“哎哟,我差点忘记了。刚刚东院戒严,那位来了,大公子要先去拜见,难怪还没来……”
金灿月凭借听力察觉出不对劲,她应该是中招了。
若是她再等下去,就算等到了裴君卓,也没办法教训他,拆穿裴家母子的算计。
还是走为上策。
比较幸运的是这间客房的窗户能够推开,外面的婆子也没有防备金灿月离去,她轻巧地翻过窗台,跳入草丛中。
这是客人休息的庭院的背后,种着几丛修竹,连正经的路都没有,十分清净,几乎没有人来。
金灿月扒拉开修竹,从林中穿行,准备快速回到宴会厅。一旦遇见其他宾客,她就有机会求助,找到家人离开承恩伯府,赶紧去医馆救治。
然而,对面路上匆匆赶来一人,朝着待客的庭院走去,观其身形和容貌,此人正是裴君卓。
金灿月暗道不好,裴君卓一旦进门,必定知道她逃跑了。
还会猜出她往宴会厅跑去,以此处到宴会厅的距离,裴君卓肯定会追上中了药的她。
金灿月当机立断,选择了相反的方向。
她捡了条偏僻的道路,躲进假山深处,绕着水池走了一圈,走到尽头便是围墙,没有了其他的道路。
转身回头之际,她眺望到待客的庭院离此处不远,也不安全。
金灿月望着不算矮的围墙,咬了咬唇,保持着头脑的清醒,然后拼着最后一丝力量,攀爬上旁边的树干,翻身跳入围墙的另一侧。
身体瘫软在地,气喘吁吁。
今日之惊险差点让她再穿越一回。
她紧紧地闭了闭眼,休憩片刻,再睁开眼,才发现此处庭院十分陌生。
按照方位来讲,属于东南……难道此处已经不属于后院了?
“整整二十年了,你还在怪我?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话?”
女人的声音十分尖利,依稀还能辨认出音色,金灿月觉得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见过一般。
是……徐玉华!
承恩伯有两女一子,长女入宫为妃,膝下育有三皇子,如今是宫里的荣妃娘娘。次女徐玉华嫁给权相裴宁川,育有一子裴君卓,却始终居住在娘家。
外人都说徐家疼爱女儿,不愿意女儿外嫁受欺负。
金灿月却并不这么觉得,每一次见到这位未来的婆母,她总觉得对方太过精明厉害。
一道清朗平淡的男人声音在庭院里响起,“春明,请徐夫人出去!”
仅仅一句话,无端给人一种压迫感。
庭院里一下安静了下来,能听见脚步声,似乎有人渐行渐近。
金灿月来不及思考男人的身份,身体又起了变化,力量渐渐恢复过来,身体却变得灼热,热气腾腾中,有股说不出的酥痒。
该死的裴君卓,下的什么药?还有后遗症不成?
目光四处移动,她心知此处虽然偏僻,也不是没有人来,再待下去可能会出丑。
恰好一楼敞开着窗户,从外往里看,里面书架林立,适合躲藏。
这书房是个好去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