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他们,是我……”,霍云川虚弱地出声,他靠在白榆肩头动都动不了。
“闭嘴!”
白榆气得上头,连霍云川的解释也不想听,抬手直接照着霍云川的后脑敲了一下,直接把他打晕了。
白榆转头就看到近在咫尺的清隽面容,霍云川的骨相格外出色,就算是重伤之下依然是世间绝色。她看他眼角隐隐有红痕闪烁,知道那是焚魂印在,她想唤起那股力量。
念了几次咒法都毫无反应,下意识地仿佛某种习惯动作,白榆突然凑近将额头贴在了霍云川的眼角。
灼热顿时席卷她的四肢百骸,白榆只觉得一瞬间差点筋骨被炙烤疼痛到差点出声,勉强咬牙才忍住了。
可她感觉到自己正握着的霍云川冰凉的手指终于暖了起来。
白榆撤开就看到霍云川的脸上也有了点血色,一颗牵挂的心算是放下来了一半。
她这才将霍云川扶在旁边躺好,抖开裙摆重新站了起来,眼尾染了一抹戾气浸染的红,眯着眼缓缓打量在场众人。
“到底发生了什么?”
她双手负在背后,朝生已经在她手中握紧,她突然身形闪动,消失再出现时已经在了宋凝湘面前,锋利的刀锋正卡在她脖颈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杀意!
“说!”
宋凝湘抬眼看向白榆,分明感受不到她的修为,可却还是被她身上的杀气震慑。她诧异地打量着她,不答反问:“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个普通的书铺老板”,白榆握紧了几分手中的刀,“但他不一样。”
“你们……”,宋凝湘沉默一瞬没有说出话来,但目光从白榆身上又转到霍云川身上扫了一圈,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可又什么都不敢说。
反倒是洛清擦着嘴角的血迹,她是个不太能藏住话的人,看见了便要说:“亡灵反噬,我们不敌,霍首座他……”
骤然想起收到的消息,玄天剑宗内乱,霍云川被人下毒折损了修为,风波平息之后已经辞去了戒律堂首座的身份,离开玄天剑宗不知所踪。
她便换了个称呼:“霍剑主仗义出手,我等甚是感激,但我们并不知道他的伤势,你何必要将气都撒在我们身上!”
她说得一时声音大了点,便牵动伤势连连咳嗽。
“哼,就拿你们撒气又如何?”白榆对洛清的说的话不以为然,她向来是那种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的性子,才不会被别人轻易说一两句就善罢甘休。她手中的刀动都没动,“刀在我手里,我想怎么撒气就怎么撒气。”
洛清被她顶了一肚子气,刚要开口反驳,宋凝湘却摆了摆手,“少宫主,能不能劳烦你去看看我的弟子”,她说着摸出了一瓶药递过去,“帮他们疗伤。”
洛清毫不掩饰地朝着白榆翻了个白眼,白榆不甘示弱也回翻了一个,两人谁也看不惯谁。
但洛清还是给了宋凝湘面子,接了她手中的药,踉跄着起身离开了。
宋凝湘仍是坐着不动,见洛清走远,单手搭在横在脖颈间的短刀柄上轻弹了一下,薄如蝉翼的刀闪出一声清脆的鸣响,她便抬眼瞥向白榆,笑道:“短刀朝生?”
白榆挑眉,就听到宋凝湘又说:“既有朝生,便该有暮死,原来你是修罗殿十二司主。”
“知道的还不少”,白榆这会儿气出的差不多了,反手刷啦一翻收了刀去。
宋凝湘垂首点头:“朝生暮死虽然并非出自天工坊,不过上面镶嵌的宝石装饰却是我师祖亲手雕琢的。”
提起往日白榆叹了口气,“算起来好像也是一百年前的事了。”
“原来让师祖念念不忘的人,便是这般模样”,宋凝湘打量着白榆,言语间有些怅然,“与他房间里那张画像却一点也不像。”
“嗯?”
白榆警觉:“竟然还留了我的画像,这老家伙!”
“已经随着师祖一起下葬了”,宋凝湘看着面容明艳依然如同年轻少女般的容颜,心中不免感怀,她的师祖过世是已经是一百二十五岁高龄,朽朽老矣,可曾与他邂逅惊鸿一面的女子却还是如此年轻,仿佛从来没有变过。
她不是人而是修罗,时间似乎在她身上失去了一切作用。
白榆松了口气,伸指点了点宋凝湘,姿态却如同长辈对晚辈说话一般:“你们最好别让我看到那幅画流传到江湖上,否则我拆了你们天工坊!”
“那是自然”,宋凝湘对白榆的态度很是恭敬,毕竟虽然长得年轻,可实际上白榆是与她师祖同辈的人,“请白司主放心。”
“但老家伙画我的画像也不能白画”,白榆撇嘴,“不能因为我姓白就占我便宜。”
宋凝湘心道谁敢占您便宜,这动不动就拔刀削人脖子,吓都吓死了。
但嘴上却只敢说:“白司主若是有什么需要,天工坊必定尽力而为。”
白榆笑得格外灿烂,一看就是狡猾骗人的嘴脸,偏偏话说得十分真诚:“听说天工坊库房内存有域外极寒之地所产的寒金石,我想劳烦三坊主为我打一件东西。”
“什么?”宋凝湘听到“寒金石”三个字就有种被翻了家底的感觉,可话已经说出去了又不好反悔,只能硬着头皮接着问。
白榆凑在宋凝湘耳畔低声说了几句话,宋凝湘听了一愣:“当真?”
“当真,否则我要那玩意儿做什么?”白榆坦然地反问,理所应当的模样。
宋凝湘于是一口答应下来:“既然白司主想要,一个月后,我亲自命人将东西送上门。”
“十日”,白榆摇摇头,“我等不了那么久。”
宋凝湘满脸为难,可犹豫半晌还是点了点头:“好,十日。”
“看在你的面子上,今天的这笔账我就不跟天工坊和寒星宫算了”,白榆说着目光又转向了一旁刚缓过来的安阳峻,笑眼弯弯像只小狐狸,“但安阳家的生意还是要好好聊一聊的。”
“上天有好生之德,白司主……”,宋凝湘还想说什么阻拦,白榆骤然凝眉瞪她一眼,眼底都是藏不住的刀锋:“我都说了,不关你的事!”
宋凝湘垂下眼,她知道了白榆的身份,便隐约猜到她所说的“生意”是什么,可她完全不是白榆的对手,只能这么认了。
她闭上眼,只能接着打坐疗伤了。
白榆一步步走向安阳峻,嘴角勾起来都是友善的笑,“我说什么来着,安阳家主,家宅不宁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