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楚溪感觉自己的大脑被什么入侵似的，蓦地刺痛了一下，之后她眼前一黑。
再次睁眼时，萧楚溪清醒地知道，她陷入了姜昭苏的幻境。
因为她回到了自己中学时期。
身上沾满污血的黑色斗篷消失不见，萧楚溪垂头看着自己所穿的衬衫和红黑格裙。
这是她初中时的校服。
再抬头看周围的环境，萧楚溪有些惊讶。
这是萧伊以前锻炼体能的训练场休息区。
末世还没到来时，萧伊其实大多数时间都待在部队。她们平时并不会经常见面。
但萧楚溪总是很想姐姐，有时甚至逃课过来，拜托裴悦慕帮忙把自己带进来见萧伊。
她傻愣愣站在原地，看着不远处，刚从训练场出来的萧伊向她走来。
萧伊也是一脸迷茫:“楚溪？这是怎么回事？”
那只变异种没说错。
站在她面前的人的确是她姐姐。
而且是更年轻的，二十多岁的萧伊。
萧楚溪最喜欢她姐这个样子，穿着简简单单的t恤和运动裤，年轻光洁的脸庞上挂着刚运动完沁出的汗珠，却丝毫不显疲惫，身姿笔直挺拔，每一处细节都彰显着她的健康和坚韧。
那时萧楚溪真觉得她姐是这个世上最迷人的女人。她每次来都会带上矿泉水和毛巾，狗腿地给萧伊献上。
而三十岁的萧伊眼角早早有了皱纹，两只眼下永远是化不开的青黑色，身材愈发削瘦，每天不苟言笑，整个人显得冰冷严肃至极，仿佛也如她的异能一样，化作一道削薄冷冽的冰刃。
当然，这样的萧伊，萧楚溪也很喜欢。但她觉得她姐的责任感实在太重了，对自身要求太严格，每天都活得很累，很累。
如果可以，萧楚溪甚至希望萧伊能不要那么认真负责，对每个任务较真到近乎偏执的程度。
就像现在这样。
“我记得我不是被你……为什么我们会变成这样？”
才从冰封中解冻的萧伊记忆还停留在那场混战时，并不知晓她和姜昭苏又发生的事，却在第一时间分辨出她们现在所处的地方并不是真实世界。
“是不是那只精神系变异种？她催眠了我们？”
“姐……”
再次听到萧伊的声音，萧楚溪一张口就哽咽了。她扑向萧伊，把脸埋进她姐怀里。
连身上的气息都和她姐一模一样。
是萧伊以前惯用的洗浴用品混合在一起的洁净味道。
萧伊伸手抱住了她，却还在追问:“楚溪，我昏过去后又发生了什么？那只变异种把我们困在这里了？”
萧伊紧蹙起眉头:“现在这样很危险，我们没有知觉，她随时都能杀了你！我帮你出去！”
哪怕受伤严重，A级中层变异种的精神力也不可小觑。
在萧伊说出这句话后，姜昭苏创建的幻境便开始动摇。
刚才还阳光明媚的天空，突然像破了一个大洞，露出昏暗苍凉的灰黑底色。不远处绿草如茵的训练场，也开始变得模糊和扭曲。
萧楚溪感觉到自己脸上好像粘了些黏糊糊的东西。
她不舍地离开萧伊怀抱，垂头看，萧伊的腹部出现了一个血肉模糊的窟窿，大股大股鲜血正从中涌出来，眨眼间浸透了萧伊身上的衣服。
是被她亲手捅出来的血洞。
“啊——”
萧楚溪惊恐又绝望地尖叫出声。
在她尖叫时，萧伊也看到她脸庞闪烁了几下，瞳孔血红，整个脸颊布满焦黑的腐肉和血瘤破裂后留下的疮痍。
“楚溪，你的脸怎么回事？”萧伊连忙捧住萧楚溪的脸，焦急问，“你的脸怎么变成……”
“不，不要看我！”
萧楚溪赶忙用手挡住自己彻底毁容的脸。
她突然明白了姜昭苏的险恶用心。
她离不开这个幻境。
并不是挣不脱，而是她自己没有勇气离开。
又和萧伊见面后，萧楚溪实在不想再去面对那残酷绝望的现实了。
幻境一旦破裂，萧伊就会看到她成为变异种后，丑陋不堪的模样。
萧伊自己也活不下去。
幻境之外，不仅有拥有多项异能的姜昭苏，还有异能等级在S级之上的杀人魔祁星。
他们绝不会放过萧伊。
与其再出去经历这些，还不如溺死在这虚假美好的幻境里。
姜昭苏是想，让她再亲手杀死她姐一次。
太恶毒了。
萧楚溪真的恨透了姜昭苏。
在萧伊因为她脸上的伤而担忧分神后，天空又恢复了明媚，四周的环境也稳定下来。
萧楚溪看到自己腐烂的手指又变回正常人类时的模样，才放下手。
“姐，姐……我真的…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萧楚溪眼眶通红，里面淌出大滴大滴的眼泪。
她不知所措地用手扶住萧伊向她伸来的手臂，仰起脸看向萧伊。
萧伊也在看她，漆黑的瞳仁满是对她的担心和忧虑。
萧楚溪到底说出了口。
她颤声对萧伊道:“我们不出去了，好不好……”
她俩打不过外面那一人一尸。
萧楚溪不想萧伊再经受一次无谓的痛苦了。
她不如她姐那么强大坚韧，她只是个懦弱的胆小鬼。
她只想和萧伊在一起。
哪怕再一次夺走她姐的性命。
听到她的话，萧伊的瞳仁微微睁大，显然意识到了什么。
“对不起，姐……”萧楚溪泣不成声道歉，“对不起，是我没用……”
吃了那么多晶核，还是打不过那只变异种和杀人魔，现在还任性地要萧伊再一次陪她送命。
萧伊静静看了她一会儿，最终叹了口气，重新把她抱进怀里:“傻妹妹，我知道了。”
“姐，你不要恨我……”萧楚溪哭着说，“我不想你讨厌我……”
“怎么会。”
萧伊用手轻轻拍着她的背，在接受自己的命运后，语气出乎意料的柔和:“你可是我的妹妹。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讨厌你，更不会恨你。是姐姐的错，是姐姐没能力保护好你，让楚溪受委屈了。”
“姐姐也什么都没做错。都是那些坏人的错！他们肯定不得好死！”
萧楚溪泪流不止:“姐，你是我这辈子最爱的人。我们下辈子还做姐妹。”
“嗯，好。”
幻境外，蜷缩坐在地上的姜昭苏抬头，睁开了眸。
而躺在地面的萧楚溪和萧伊都闭着眼，完全失去了声息。
祁星蹲在她身旁，问她:“都死了？”
姜昭苏是头一次尝试连接两只变异种的幻境，耗损能量过大，现在感到全身无力，只轻轻应了一声:“死了。”
以防万一，祁星开始动手补刀。
姜昭苏看着祁星熟练地用藤蔓绞断这对姐妹的脖颈，沉默了一会儿，问祁星:“祁荣华，你觉得我们的结局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