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满意在秋水阁给奶盖搭了一间豪华小木屋,木屋里面有柔软的垫子和玩具,配套木质猫爬架,一切都弄得妥妥当当。
可是奶盖对这些唾手可得的东西不屑一顾,每日吃了早饭就溜达去马厩,它就爱和踏雪玩。
格外喜欢爬到踏雪的头顶睡觉,也只喝马槽里面的水。
陆归尘面无表情给踏雪刷毛,伺候完之后给了一块甜瓜。
奶盖慢悠悠溜达过来,从马儿的嘴里抢瓜吃,利爪伸出,时不时对着踏雪的鼻子划拉一下。
陆归尘眸色加深,拎起奶盖的后颈皮进了屋子。
金满意来的时候,就听到木屋里传来一阵又一阵凄厉的惨叫。
她脸色瞬间褪去血色,仓皇的跑起来,嘭的一声推开门。
就看到少年背对着她,怀里的猫儿一边惨叫一边挣扎。
“陆归尘,你在干什么!”
她大声呵斥,情急之下用力推搡了一下他。
陆归尘没设防,被她全力一推,跌坐在地上。
奶盖没了桎梏,唰一下从他怀里跳出来,绕到金满意脚后。
“我在给它修剪指甲。”
他抬头,脸色冷静至极。
手里的小剪子和锉刀掉落在地上。
金满意心头一跳,立马意识到自己误会他了。
她眼含歉意,走上前拉少年的手,怯怯的低头,“对不起,我以为……”
“以为我在伤害它?”
他的声音平静无波,眼底却积蓄着难言的情绪。
小猫爪利,他担心会再次无意中伤害到她,所以才一人一猫交战许久,强压着磨它的爪子。
他是不喜欢有活物分去她的注意力,可是已经答应不会伤它,他就不会动手。
而且奶盖杏仁一般的眼睛,和她相似,眼珠子颜色却和他一样。
望着猫儿的眼睛,他心里生出隐秘的欢喜。
可是。
她不信他。
陆归尘想勾动唇角,却怎么也提不起来,浑身散发着恹戾的气息。
金满意喉咙干涩,低声道:“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陆归尘,你骂我吧。”
她下意识以为他又犯病在滥杀无辜。
说到底还是不够信任。
陆归尘抚着她的脸,“我怎么会骂你。”
是他之前吓着她了,她第一反应是这样完全情有可原。
他脑海里这么说服自己。
可是又有另一个声音在说:她不一样,和其他人都不同。她必须无条件相信他,永远和他站在一边,说好了他是独特的存在,为什么下意识否定他。
心和嘴不一致,她在说谎。
都是这些外界的杂物扰乱了她的心,还是把她关起来吧,关到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
这样她就只看他,只听他,只触碰他,他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金满意知道不能放任他继续沉浸在这种负面的情绪里,不然一直积聚压制,最后不知道会爆发成什么模样。
她牵住陆归尘的手,鼻尖贴近他,眼神湿漉漉的。
“陆归尘,你看,这就是我之前说的羁绊,我误会你,你生气伤心是应该的,不用隐忍压制,你骂骂我,或者和我吵一架,情绪发泄出来就好。”
“这遭过后,我会比之前更了解你,更信任你。”
她轻声细语,一句句慢慢引导他。
陆归尘眼神聚焦了,眼眸下的少女眼尾湿红,一副将哭不哭的模样。
怎么会如此委屈,明明被误会的是他。
将她柔软白皙的手拉到心口,如她所愿低声说道:“我很难受。”
她软软地贴近少年怀里,“对不起。”
“你不信任我,很过分。”
“是,我过分。要不你捶我一下。”
她反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胸口敲了一下。
陆归尘控制着力道,敲的这下和撒娇差不多。
他垂眼低声道:“不许再有下一次了。”
金满意小鸡啄米点头。
陆归尘紧紧怀抱住少女,低头轻吻她的发丝。
昏黄的烛火下,无人看见他压抑的阴翳模样。
***
半个月的时间,奶盖被养得油光水滑,原本略尖的脸型现如今和圆盘子一样。
它大摇大摆的在游廊和院落里穿梭,金府上下都知道这个小家伙是二小姐的爱宠,谁也不敢怠慢,手里有些吃食的,都拿来喂他。
奶盖总是一脸高傲,谁都不理睬。
只有金满意和陆归尘是例外。
有一日他和府里下人一起聚集在院落里听管事讲话的时候,众人就见二小姐爱宠狸奴从一丈高的院墙上跳下,直直落在他的怀里。
然后蓬松的大尾巴一卷,安心的睡起觉来。
众人啧啧称奇,都道这狸奴难道是看他和自己一样蓝色眼睛,认成同类才如此亲近。
此时寒冬已逝,霜雪尽敛,初春的料峭寒风已然温和扑面。
在一个暖阳熙熙的日子里,朝廷正式的选秀文书下达,七日后云州各县的适龄女郎就要前往京中。
金文彦召集府中所有护院和下人,遴选了好几轮,挑选了20个身强力壮的组成护送小队。
陆归尘赫然在列。
几轮肉搏下来,众人才知道,原来这个默默无闻的消瘦少年功夫竟然如此卓绝。
而且他在不知不觉中个子拔高了很多,和他一对一的护院比所有人都知道少年的胳膊和大腿有多结实坚硬。
选秀这件大事在云州府内还没来及扩散,另一件喜事紧随而来。
一位信使骑着头绑着红花的高头大马快马加鞭入城,在州府衙门翻身下马,长驱直入,满脸喜色给知府金文彦报喜。
云州学子杨栖梧殿试力压群雄,高中头名状元。
不多时一长串的报喜队伍敲锣打鼓穿街而过,云州府内乡亲都知道知府家的表少爷中状元了。
此刻随着报喜队伍先行回乡的书童弄墨正在白芷的接引下穿过梅林。
两人脸上都喜笑颜开。
迎面撞上陆归尘。
白芷眉尖一挑,故意扬声道:“这珠花是云州城没见过的样式,是京中流行的新款吗?表少爷高中状元后应该应酬很多吧?还专门抽时间给小姐挑选珠花,真是贴心。”
弄墨笑着,“我家少爷在参加鹿鸣宴后特地在多宝阁给玉枝小姐挑选的,甭提多用心了。”
两人走得快,细碎的话语如:信件,思念,礼物,见面……等等被风吹散零落的传入耳里。
陆归尘停下脚步,眼底暴风骤雨缓缓积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