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泽宇的问题莫名其妙,陈栋却心知肚明,作为多年的老纪检,邓泽宇早就看出了他跟祝瑾之间的猫腻。
祝瑾只是看上去大大咧咧,心思远比一般人细腻,不然也不会在纪检战线这么出彩。
相比而言,陈栋更加内敛,与人相处不露锋芒,但到了关键时刻,却是能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的狠角色。
两人某种程度上,既有相似的部分,也有互补的成分,所以在一起办案,才会那么默契十足。
但上次见面,两人之间在餐桌上一点眼神交流都没有,别人不知道两人多亲近,邓泽宇却一清二楚,自然就看出了问题。
所以他这一问,背后另有深意。
陈栋不好直言不讳,只能说道:“领导您自己定呗,对办案有利,该调谁就调谁!”
邓泽宇抬手指指他,“我可提醒你,英雄难过美人关,你可三思后行!祝瑾我肯定要调,用别人我也信不着。”
开完会出来,名单就已经大致形成了,此时邓泽宇笔走龙蛇,写了三个人名递给陈栋,“看看,行不行!”
陈栋接过一看,除了祝瑾和廖雪芸,还有一位也是专案组期间的老熟人,邹启华。
邹启华这人年纪三十岁出头,是裕源县纪委的办案骨干,当初借调出来,就惹得裕源县纪委很大不满,这次还借,只怕难上加难。
听陈栋说了顾虑,邓泽宇笑笑说道:“你这就想的偏了,这案子不光是咱们清江的,是清南市的,也是林江省的,丢人都丢姥姥家去了,还分什么你的我的?”
“这么大的案子,正常应该市纪委协调调查,为什么秦书记开始时说那么一句话,道理就在这儿。”
邓泽宇吞云吐雾若有所思,“我猜上面的意思,是让咱们摸个大概,也是给周书记一个机会自证清白,不然这么大的事情,一任父母官一点都不知道,说出去都没人信!”
陈栋点点头,“这几个人能力都没的说,领导您是知人善用的,只要他们能来,这个案子绝对没问题!”
“操,又拍我马屁!”邓泽宇粗中带细为人豪爽,相处久了,陈栋经常能从他身上看到不为人知的那一面。
二月份的最后一天,周一上午,金乡酒店一个套房内,房门被推开,秦广成一行三人走了进来。
陈栋走在最后,一下子就看见了床边坐着的祝瑾。
她今天穿了一件绿色针织上衣,下身牛仔裤小皮靴,看上去颇为普通,再也不是从前那般肆无忌惮的打扮。
她的头发也烫直了,不再是狂放的大波浪卷,墨镜也不戴了,浓妆也不化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素面朝天的俏脸。
她的气色不错,神情淡淡的,与之前的张扬判若两人。
秦广成拉了一张椅子坐在地中间,等众人传阅完举报信,简单介绍了一下县委的意见,随即说道:“大家都是老相识了,选在这么个地方见面,为的就是保密,这也不难看出,这起案件的严肃性。”
“对方是敢于杀人放火的穷凶极恶之徒,危险程度十倍百倍于之前那次任务,所以这里我给大家一个机会,如果有担心有顾虑,可以现在提出来,我们可以安排换人。”
众人默不作声,祝瑾忽然笑道:“秦书记,您别闹了,举报信看都看了,这会儿退出,多让人笑话!”
秦广成笑了起来:“就你话多!行了,既然没人害怕,那咱们就研究一下案情,看看怎么展开调查。”
祝瑾又举起了手。
陈栋暗自腹诽,看衣着打扮截然不同,这个脾气性格倒是还跟以前一样。
他心中五味杂陈,却听秦广成道:“有话直说,不用举手。”
“如果到时候发现了黑恶势力,抓捕怎么来?”
“抓捕由我们协调驻地武警或者市里特警,具体还没定。”
“那我建议早点定下来,尽量别用本市公安系统的人,不然泄密的风险直线上升。”
秦广成点了点头,“你说的有道理,我会及时跟周书记研究,还有吗?”
祝瑾摇了摇头,却继续说道:“咱们就这么几个人,显然不是要包干到底,大概是让我们做一些外围调查?
如果是这样的话,适当的走访调查都是必要的,我们的安全问题,有没有预案?用警察的话肯定不行,用武警的话,又太明显了。”
话都让她说了,秦广成就有些无语,干脆抱着胳膊等下文。
祝瑾一脸无辜,“您别看我啊!这是你们领导要考虑解决的问题,我可没招!”
秦广成被她搞得更加无语,“那就先不讨论这个,先研究案情。”
众人七嘴八舌讨论起来,其实案件并不复杂,赌场开设高利贷,筹码都是塑料做的,借多少都没问题,但还的却必须是真金白银,有人借了还不上,为了催账,立威也好,恼羞成怒也罢,这才一怒杀人。
“但是这个举报人是谁很关键,必须先找到他,找到他以后,才能有所突破。”
秦广成无语看着祝瑾,几个人里就她话最多,往往还都说到点子上,让人无法辩驳。
“这人是京城部委里上班的,电话联系的时候他很谨慎,想要了解更多,那就得去一趟了。”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调个证言还得去一趟京城?
陈栋听得明白,也觉得不可思议。
这个时期的交通还不够发达,飞机太贵,火车太慢,真要去北京,没有一个星期绝对赶不回来。
“话既然说到这儿了,祝瑾,你去京城走一趟吧?”秦广成促狭一笑,看着祝瑾就有些幸灾乐祸。
寻常人肯定觉得去京城溜达一圈是件好事,可以不用上班,就当旅游了,但对屋里这些年轻干部来说,有限的生命浪费在这种无意义的旅途上,实在是一种挥霍和浪费。
更不要说眼前还有更多别的工作要做,千山万水跑去京城,就为了一纸证言,实在是过于兴师动众了些。
“这人知道的,估计都写到举报信里了,去不去找他,意义不大吧?我想我还是留下,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才好。”祝瑾顾左右而言他,想把自己从这件事里摘出去。
“这是必要的流程,也是必须要做的,毕竟有一些关键信息,我们还没掌握。比如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跟这些受害者又有什么关系,是什么驱使他仗义执言伸张正义,都要调查清楚。”
秦广成摆了摆手,不让祝瑾反驳自己,又看向其他几人,“还得去一个男同志,你们有没有自告奋勇的?”
邹启华连忙摆手,“我不行我不行!我母亲身体不好,我可不敢走那么远!”
于是所有的目光就投向了陈栋。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