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堂东门。
真如沈琮文所说，一前一后走进两道人影。
两人好像天生自带光环，走到哪里都能在第一时刻引起大部分人的注意。
在跨进来的那一秒，不仅沈琮文，食堂正在用餐的大部分人，都会一边和同伴闲聊，一边假装不在意地往哪个方向瞥上一眼。
蒋朝在前。
秦斐在后。
蒋朝手臂上的红色纪律袖章常年戴着，他神色冷漠生疏，像是标准的三好生一样，让人觉得与他之间的距离，哪怕再近，都有一层膜隔着。
秦斐就不同了。
神色倦懒，似乎对什么事都不太在意，就连年级第二的成绩都是他随便考考的。
秦斐尽管俊美得让人难以忽视，但身上那种无时无刻不想偷懒的气息，让人觉得分外亲近。
就一小段的距离，已经有无数人和秦斐打了招呼。
当然，大部分都是那些走得近一些六班男同学。
“斐儿，这么晚才来吃饭？林老秃也太不是人了吧？”
“你们现在排队都没什么菜了，斐儿，我这边还有根鸡腿呢，都没吃过，你要是不嫌弃的话我给你留着。”
“我这边也有，你问问你兄弟蒋朝呗，他要是不介意，我也可以给他留着。”
还有少部分的六班女生：
“斐斐，早知道你这么晚才过来，我就先帮你打饭了。”
“那蒋朝的饭你也帮忙打吗？”
“他的我可不敢。”
本就嘈杂的食堂变得更加热闹了。
两人受欢迎的程度让站在原地的沈琮文脸色一黑。
马子文哼哼冷笑，“吃饭就吃饭，装什么啊？跟孔雀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在开屏呢。”
每个学校都是一样的。
不论怎样，坏学生和好学生总是不太对付。
更何况是沈琮文这种好面子的人。
别说男生不会作比较，嫉妒起来可是比一般人都还要可怕。
说话间，蒋朝两人已经走到了排队窗口。
却不停。
反而转了个弯，打算上楼。
二楼是教师的专属食堂，一般情况是不允许学生上去的。
但蒋朝明显不一样。
在场的人见他的走向，全都习以为常。
众人都知道，每个年级有每个被老师宠爱的特等生。
蒋朝就是高二的那个特等生。
涂山巴不得给这个得意门生更多的偏爱，早就放下了话，只要蒋朝耽搁了用餐时间，可以直接去教师食堂打饭。
只有马子文看不惯他这般招摇的样子，“搞这么大阵仗，整得谁不知道他可以上二楼似的。”
赵奕琦烦躁啧了一声，“马子文，你怎么跟个妒妇似的？”
“要你管？”马子文冷哼，“不就是想让郁薇知道他牛逼呗。”
郁薇握在口袋里手攥了攥，转头冷冷瞥了他一眼，“他就是比你牛逼。”
顿了顿，她又不满意似的，伸手隔空在沈琮文和马子文的脸上点了点。
一字一句。
“他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牛逼。”
马子文嘶了一声，“小薇薇，你这话说的，太让我们文哥伤心了吧？”
“但是我很开心。”
原本要上二楼的蒋朝不知何时折返回来，站在了马子文后面。
马子文听见声音，吓了一大跳。
转头直面蒋朝那张脸，又怂了下来。
连说话都有些结巴，“你，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蒋朝闻言，抬起眼皮扫过郁薇的脸，“发现重要的人忘记带上了。”
沈琮文眯起眼，整张脸黑得如同覆上一层薄雾。
蒋朝却连半点眼神都懒得施舍给他。
他径直走过，伸手轻轻握住郁薇的手腕，二话不说就要带人上楼。
郁薇有些没反应过来，“去哪？”
“轮到你的时候，基本上没什么菜了。”蒋朝完全没有早上才刚刚表白过的尴尬，“你跟我到楼上吃？”
“楼上吃？”郁薇怀疑自己听错了。
蒋朝没觉得自己这句话哪里出了问题，“嗯，楼上菜色多，你愿意跟我一起上去吗？”
郁薇：……
大兄弟。
有没有可能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
是一般人不能上去二楼。
被抓到是要检讨和记过的。
握住手腕的手一僵。
蒋朝脸色一愣，却没有松开手，“我可以跟林老师说一声，他不会记你过的。”
赵奕琦站在一旁，偷偷摸摸往四下环顾一圈。
他们这一块角落，已经因为蒋朝和秦斐的出现慢慢成为了视线的中心了。
她小声嘀咕：“这不成了走后门的了吗？”
别人不介意蒋朝上楼吃，是因为对他心服口服。
更别说所有人都知道蒋朝和秦斐参加的物理奥赛很快就要到了，更是没什么怨言说了。
但郁薇不同。
她最好的成绩也就到了中游的水平，而在此之前，所有人都知道她跟沈琮文是走一块的。
蒋朝可以。
郁薇不可以。
她一旦上了楼，那就会成为众矢之的。
蒋朝眸光黯了一瞬，但沉默两秒，还是松开了手。
他很聪明。
不用别人说得清清楚楚，就能想到其中的意思。
“对不起，是我冲动了。”蒋朝脸上还是难掩失落，“我因为自己个人的情感，没考虑到这层因素。”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以前看到郁薇和沈琮文走在一起，还可以强装镇定。
可自从亲眼确认了郁薇不再喜欢沈琮文，知道了她心里那些可爱的小想法，他的感情就这样挣脱了桎梏，连半点都不愿意忍了。
他讨厌沈琮文靠近郁薇。
讨厌他总是让郁薇心情不好。
讨厌他的没眼力见，讨厌他像只无头苍蝇在郁薇面前乱晃。
所以他冲动了。
蒋朝颤了颤指尖，喉咙紧得难受，却不敢再去触碰女孩的手臂。
赵奕琦被周围一道道视线盯得头皮发麻，“蒋学霸，你快先带着秦斐上楼吃饭吧。”
蒋朝这时才想起身后还有一人。
他转头，秦斐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手机，大拇指在屏幕上狂点，还时不时抬头往这里瞥上一眼。
蒋朝眸光一冷，“晚上我要是看到关于我的话题在网上热聊，我就默认是你说的。”
秦斐拇指僵硬停在半空中。
他收起手机，轻咳一声。
试图转移话题：“你们赶紧看看是什么说法，我都快饿死了。”
郁薇静静看着蒋朝，看着他永远果断的表情，生平有了一些犹豫。
“你——”
郁薇垂眸，才看到蒋朝竟将指甲嵌进食指肉里。
她不忍心再说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好像一旦说出口，蒋朝就会碎成无数道碎片。
郁薇听着她的心——
不要这么狠心。
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吧。
她仰起头，笑得释然：
“快上楼吧。”
“看看有什么好吃，给我带一点下来。”
“我就在楼下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