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男人解开锁链,将他抱在屋内的软榻上,明霁才堪堪回过神来。
虽然对昨夜的缠绵只有寥寥印象,可不妨碍男人轻薄的话语,仍旧回荡在明霁脑海里。
男人的身份他心中已然有了猜想,但是当这个猜想与记忆中赤诚少年重合时,明霁还是不敢相信。
这是在自我欺骗。
即便明霁想抚上那冰凉面具,到底还是因为害怕垂下手。
他蜷缩着手指,又侧过了面容,说话的声音都在发颤:“你……你是谁?”
男人嗤笑出声。
他抓住了明霁手腕,缠绵似的亲吻人指尖,看着明霁有些无措的面容,轻笑道:“你不是已经知晓了吗?”
明霁依旧不肯承认。
他想抽出手腕,却被男人强硬的按在冰凉的面具上。
男人的声音都带着压迫:“来、掀开看看。”
明霁手都有些不稳。
他深吸了一口气,抱着最后幻想掀下了男人的面具。
缓缓抬起头,刚好对上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
尽管五年未见,明霁还是一眼认出来了。
“是……是你?”
面具摔到了地上,与此同时还传来明霁近乎哽咽的声音。
“怎么……怎么会是你啊……”
明霁宁愿侵犯他的这个人是一个山野村夫,是一个不知名的登徒浪子,是燕时满或者楚云端……
总归,不要是卫子兮就好了。
不要是那个自六岁起,就被他一手带大、吃药还要他哄着喂蜜饯、在他毫无修为还身中情毒时,用只有筑基的修为,尽力帮助他的子兮……
明霁闭上了眼,只觉得心口被人活生生挖开一样,痛得近乎不能呼吸。
被最信任的人背叛实在太痛了,他甚至连自己哭了都不知道。
当泪水打湿面容,滚烫的泪珠顺着脸颊落入脖颈……
明霁才知道,自己落泪了。
分明在秘境那次,鬼手洞穿他胸口,痛心入骨的疼痛他都没服软,没有哭出来。
可当知晓站在面前羞辱他的人是卫子兮后,顿时呜咽起来。
“师尊怎么哭了?”
卫子兮的动作还是这般轻柔,他缓缓擦拭明霁脸颊上的泪珠,声音眷恋:“徒儿会心疼的。”
“一切都是徒儿的错。”
——跟记忆中的某个片段一样,似乎是卫子兮曾经犯过某个错,当时也是这样对他说的。
“一切都是徒儿的错,师尊别生气好不好?”
那时明霁总是温柔的笑着,安抚摸了摸眼前少年的脑袋。
“师尊不怪你。”
——可是这次,他真的能不怪吗?
当记忆回拢到现在,是卫子兮掰着他的下巴,看着他蓄满泪水的眸子。
“师尊为什么哭啊?”
卫子兮的声音夹杂疑惑,还有几分理所应当:“难道徒儿这样,不是师尊你宠出来的吗?”
“是当时师尊自己说的,只要徒儿不滥杀无辜,师尊都不会怪我。”
“还说徒儿想要什么,你都会尽力满足我。”
说罢,卫子兮指尖轻轻摩擦明霁的锁骨,眼眸深邃的看着上面暧昧的吻痕。
他低笑道:“师尊现在落得这个结局,分明是自作自受。”
自作自受。
这四个字一字一顿清晰的传入明霁心里,将他伤得千疮百孔。
他唇瓣都在打颤,断断续续的出声:“子兮……”
明霁只得推翻之前所有的想法,心痛自己竟被最信任的人背叛,泪珠浸湿了衣衫。
“为何在寒潭那样羞辱我?为何提前回来却不肯跟我说一声,直接将我带走,现在又这般待我?”
明霁紧咬着唇,将唇瓣印成一层齿印,半晌才道:“我是你师尊啊……”
他想强调他们身份的芥蒂,却不知晓自己如今的尊容,看起来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卫子兮也是这般想的。
他很轻易的将腿软的明霁抱到怀里,扬眉道:“什么寒潭?师尊说明白些。”
存心戏弄他吧。
明霁已经没有力气想这些,低声道:“就是昨日,你闯进寒潭,轻薄于我,又对我说……”
这话实在是太难以启齿了,所以明霁平稳了气息才继续说:“说我们上辈子睡了这么多次……”
“师尊在说什么?”卫子兮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神色愈加凉薄:“我今日才出关,怎么可能在昨日轻薄师尊?”
他也不可能说出上辈子跟明霁睡了这么多次的话。
明霁一开始还以为他在戏耍自己,非逼自己说昨日的完全细节。
可当感受到了箍住腰间愈加紧的手臂,卫子兮愈加冷寒的气息,他才知晓对方是真的不知道。
他说话都有些不顺了,磕磕绊绊道:“不是你……那是谁?”
不是卫子兮。
这说明还有另外一个男人,一直在暗处盯着他。
是之前猜测的那个鬼族吗?
明霁又有些茫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