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二人的身影便隐没在山寨的葱郁林木间,顺利钻进了前来接应之人备好的马车。
马蹄声哒哒,踏碎了山间的静谧,仿若一场奔赴新生的鼓点。
待马车缓缓停下,已抵达目的地.眼前是一处隐匿于山林深处的幽静小院,四周青山环抱,翠竹掩映,仿若尘世桃源。
此处是林苑精心物色、悄悄购置的隐秘之所,专为避开纷扰、图谋大计,平日里鲜有人知,唯有清风与飞鸟常来作伴。
踏入这方静谧小院,入目是几间错落有致的房舍,青瓦泥墙,在葱茏绿植的簇拥下,透着几分遗世独立的悠然。
一路奔波劳顿,此刻各自选了房间,推门而入的瞬间,疲惫似也找到了归巢之所,悄然卸去几分。
谢淮钦并未急着将行囊归置妥当,而是径直走到窗前,抬手推开那扇陈旧的木窗,微风裹挟着草木的清香拂面而来,她的眸光却凝望着京城的方向,神色间满是凝重与担忧。
此次行程横生波折,全因那郡主安危悬于一线,如今滞留于此,只因那至关重要的不确定——郑吣意是否已安然抵达京城。
音信全无,仿若一颗石子沉入深海,徒留满心焦灼的涟漪。
“也不知郡主那边情形究竟如何,这般苦等,着实煎熬。”谢淮钦喃喃自语,眉间的愁绪似要凝为实质。
转头看向屋内简单陈设,思绪却不由自主飘回那惊心动魄的山匪劫持一幕。
暗忖道:“此番历经波折,虽说仰仗着与林苑的携手合作,得以成功端除这为祸一方的黑风寨,可于这一番惊险历程之中,我不会武功。”
“往后若再与那神秘莫测的黑衣人狭路相逢,又当如何是好?我该如何在险象环生中保全自身安危,更遑论要时刻守护在郡主身旁,护她周全不受丝毫伤害?”
念及此处,她紧攥双拳,指节泛白,眸中闪过一丝决绝,“往后这静待消息的时日,断不能荒废,定要寻林苑好好练出些拳脚功夫,不求称霸武林,只求危急关头能护身旁人周全!”
次日破晓,晨光熹微,恰似一层薄纱轻柔地覆于小院。
林苑刚迈出房门,便瞧见谢淮钦候在檐下,身姿挺拔,神色坚毅,相较昨日的柔弱书生模样,仿若脱胎换骨。
“林姑娘,我思量再三,决心习武,往后还望姑娘不吝赐教!”谢淮钦拱手作揖,言辞恳切。
林苑先是一愣,旋即眉眼含笑,几步上前拍了拍谢淮钦肩头,热络道:“我当是什么事儿!你既有此心,我自是乐意至极。咱们经此一遭,共过患难,我早把你当好姐妹看待,你放心,有我在,定把你这苗子练出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气势!”
说罢,林苑拉着谢淮钦便步入庭院开阔处,当下就摆开架势。“练武讲究根基扎实,咱先从这马步扎起。”林苑边示范边讲解,身姿灵动轻盈,如那穿林飞燕。
谢淮钦目不转睛盯着每个动作,心中默念要点,依样蹲下身子,起初双腿颤颤巍巍,不过须臾,额间便沁出细密汗珠。
林苑在旁耐心纠正姿态,时不时轻推她膝盖,助其找准受力点。
几个回合下来,谢淮钦气喘吁吁,却未有半分退缩之意,林苑见状,眸中满是赞赏:“好!就这般韧性,已然成功一半。”
“咱接着练招式,我演示一遍,你且看好。”手中长棍舞动,虎虎生风,招式凌厉间又暗藏巧劲。
谢淮钦紧盯着那翻飞棍影,心下暗自惊叹,却也凝神聚力,将一招一式深深刻入脑海。
待林苑收手,她便提棍上阵,初时动作生疏,几回之后竟也渐渐行云流水起来。
“好家伙,真没料到你不仅记性过人,上手也这般快!瞧这模样,假以时日,定能独当一面。”
林苑拊掌大笑,笑声在小院里回荡,惊落枝头露珠,似也在为这崭露头角的“武林新秀”喝彩。
谢淮钦收势而立,长棍杵地,微微喘息,嘴角却噙着一抹倔强笑意:“承蒙姑娘夸赞,我定不负所望,往后还得多劳烦姑娘严苛教导。”
日光倾洒,映照着两张满是朝气的面庞,小院里的这场“蜕变”,才刚拉开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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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某天,林苑外出采买,归来时小院门扉大开,屋内凌乱,谢淮钦不见踪影。
林苑满心慌乱,恐惧如影随形,脑海中不断闪过那黑衣人的可怖身影,生怕灾祸再度降临。
她在屋内来回踱步,心急如焚,正咬着嘴唇犹豫要不要冒险出门打探情况时,眼角余光瞥见门口熟悉的身影。
心腹与谢淮钦的身影渐渐清晰,两人背上满满当当驮着干柴,一路有说有笑,暖融融的氛围与林苑的紧张焦虑全然相悖。
看到这般画面,林苑高悬的心瞬间落了地,双腿一软,几近瘫倒,后怕与庆幸交织翻涌。
缓了缓神,她快步迎上前去,脸上绽出一抹嗔怪又安心的笑,话语里带着未消的余悸:“你们可算回来了!我这一颗心都快急得蹦出嗓子眼了,还以为出了什么岔子,可把我吓死了。”
谢淮钦笑着把干柴卸下,柔声道:别担心,我不过是想着帮着拾些柴,顺带活动下筋骨,让你久等了。”
林苑轻拍了下谢淮钦肩膀,目光仍在她身上仔细梭巡,确认无恙后,这才彻底宽下心来,三人一同进了屋,屋内暖意渐升,仿若适才那阵慌乱从未侵袭过一般。
谢淮钦进了房,二话不说撸起袖子就径直走向灶台,熟练地摆弄起锅碗瓢盆,准备大展厨艺。
林苑站在一旁,瞧着她这麻利又随性的模样,思绪却陡然飘远,恍惚间仿若看到了故去亲人在灶间忙碌的身影。
往昔那些温馨日常如潮水般涌上心头,鼻尖一酸,眼眶也泛起微红。
她心里暗自呢喃:“多久了啊,自亲人离世,自己便如无根浮萍,担惊受怕地漂泊在这乱世,时刻紧绷着神经,何曾有过这般宁静放松的时刻,像寻常人家般守着烟火,静候一顿热饭……”
谢淮钦不经意间抬眼,瞥见林苑泫然欲泣的模样,手上动作一停,赶忙快步走到她身边,满脸担忧,抬手轻轻拭去林苑眼角那欲滴未滴的泪花。
柔声哄道:“林苑,这好端端的怎么就哭了?快别哭了,你瞧,饭菜马上就好,吃饱了心里就舒坦了。”
心腹在角落默默整理着杂物,余光瞥见这一幕,心下了然,只是无声轻叹,安静做事。
片刻工夫,饭菜香气四溢,虽说只是简单的野菜,清汤寡水,不见荤腥,但三人围坐一桌,倒也吃得津津有味。
谢淮钦咽下一口菜,搁下碗筷,眉头微蹙,似是想起什么要紧事,轻声开口:“林苑,按日子算,郡主这会儿也不知到哪儿了。”
“这一路山高水远,她自小养尊处优,我实在放心不下,也不知能否适应这舟车劳顿,会不会遇上什么凶险。”
林苑听闻,搁下勺子,伸手轻拍谢淮钦手背,安抚道:“你呀,就把心妥妥地放回肚子里。”
“我与郡主早有周全约定,每到一处落脚地,她便会放飞信鸽传讯与我,从未有误。”
况且,她骑的可是我的爱驹广瑶,那马性子温顺得像只绵羊,脚力更是一绝,日行千里都不在话下。”
“郡主聪慧,特意选了夜里赶路,白天休整,避开人群耳目,行事极为谨慎。”
“再加上你那得力手下一路护送,必定是安然无恙,我估摸着,照这行程,眼瞅着也该快到京城了。”
谢淮钦微微颔首,神色稍缓,可仍难掩眼中忧虑之色,轻声嘟囔:“但愿如此,这一路不太平,只盼郡主能顺顺利利………”
林苑抿了抿唇,抬眸望向谢淮钦,眼神中透着笃定与温情,缓声道:“其实啊,我与郡主约定之事,远不止飞鸽传讯这么简单。”
“出发前,我们在那马厩旁,对着广瑶细细叮嘱了许久,好似它真能听懂人话,能护郡主周全似的。”
说着,林苑微微顿了顿,似是陷入回忆,嘴角不自觉泛起一抹浅笑:“
郡主生性善良单纯,我怕她路上遇着心怀不轨之人,便和她商定,若碰上主动搭话、神色怪异的,一概不予理会,径直策马前行,莫要停留半分。
还有啊,行囊里备着的那几包药粉,我都一一标记清楚,叮嘱她若身体稍有不适,不论是头疼脑热还是赶路累着了,务必按我教的法子用药。”
谢淮钦专注地听着,手中筷子也悄然放下,微微前倾身子,追问道:“那若是途中马匹有恙,或是遭遇恶劣天气,可有应对之策?”
林苑轻叹了口气,神色凝重了些许:“自然是想到了,郡主虽马术精湛,但广瑶万一磕了碰了,应急的伤药和包扎物件都藏在马鞍侧边暗袋里。”
遇上暴雨狂风,路边寻个破庙、山洞躲着是上策,实在没有,便用备好的油布支起简易雨棚,暂作休憩。
我还特意给郡主备了个小巧罗盘,教她辨明方向,以防迷路绕路。”
她抬眼,目光诚挚地锁住谢淮钦:“你知道的,郡主身份贵重,此番出行关系重大,一丝一毫差错都出不得。所以这些约定,我是翻来覆去琢磨,就盼着能保她一路顺遂。”
谢淮钦微微颔首,心中满是感慨:“亏得你心思缜密,事事周全,郡主有你这番照料安排,这一路想必虽艰辛,却也能化险为夷。”
“只等她平安抵达京城,咱们这颗悬着的心才能真的落下。”
谢淮钦握住林苑的手,紧紧攥着,传递着温热与力量:“郡主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准备得这般充分。”
“等你收到下一次飞鸽传书,定是郡主报平安的喜讯,届时一切忧虑便都烟消云散了。”
林苑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刚欲开口,却听窗外传来一阵急促的鸟鸣,三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紧张与期许,匆忙起身朝着屋外奔去,不知这次带来的,可是郡主安好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