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弗里恩没有就这么放弃,他无声的抱住了靠近的孩子们,闭上了眼睛,无声的积蓄着自己的力量。
哪怕经历了这些悲剧,但是艾弗里恩的信念之火仍在,有它在,艾弗里恩的伤势可以得到极快的恢复,能够让他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战力。
不管发生什么,艾弗里恩绝对不会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孩子们无辜受难,哪怕……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然而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开始。
第二天,莱昂被带走了,艾弗里恩第二次反抗失败,身上刚刚恢复好的骨头再一次被打断,甚至还伤到了内脏,不断的咳血。
第三天是芬恩,这个自从自己的双胞胎兄弟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说一句话的孩子,在离开之前,对着艾弗里恩说出了此生最后一句话。
“哥哥,没关系,没关系的,我…我们一点也不疼……”
也是这个时候,艾弗里恩才知道,莱昂和芬恩两人之间有着特殊的感应链接,在对方情绪过于激动地时候,能够感应到对方的状况。
每次铁门开启的声音都像一把重锤击打在艾弗里恩的心上,而用尽了浑身解数依旧无法撼动敌人的艾弗里恩只能听着他们哭喊、挣扎,最后归于寂静。
第四天,当脚步声再次出现时,艾薇拉轻轻握了握艾弗里恩的手。
“轮到我了。”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平静,\"请照顾好托林。\"
“艾薇拉姐姐!”托林哭喊着想要抓住她,但艾薇拉已经站了起来。
她最后看了艾弗里恩两人一眼,转身走向那明知必死无疑的铁门。
艾弗里恩听到她在哼着那首米娅最喜欢的童谣,直到歌声戛然而止。
艾弗里恩无力再站起来,每一次,每一次他都试图反抗,但是伴随着一次又一次的重伤,信念之火的恢复速度已经赶不上了。
艾弗里恩全身的骨头都被重复打碎,然后又再次恢复,此时此刻已经疼的难以忍受,就连一根手指都无法移动。
现在,只剩下艾弗里恩和托林了。
小男孩紧紧贴在艾弗里恩身边,他已经哭得没有力气了。
艾弗里恩摸着他柔软的头发,感觉自己的意识开始模糊,饥饿、干渴、恐惧,还有深深的无力感几乎要将他吞噬。
铁门又一次开启时,托林突然抱住了艾弗里恩的脖子。
“哥哥,”他小声说,“我害怕……”
艾弗里恩想说些什么,却发不出声音。
无尽的黑暗中,艾弗里恩仿佛看到了托林被拖走时回头望他的眼神,那里面盛满了恐惧和祈求。
艾弗里恩想伸手抓住他,却只触到冰凉的空气。
最后的尖叫声回荡在黑暗中,然后一切归于寂静。
艾弗里恩蜷缩在角落里,感受着无边的黑暗将他吞没。
耳边似乎还回响着孩子们的笑声、歌声,还有他们最后的哭喊,艾弗里恩的手指深深掐进掌心,却感觉不到疼痛。
做不到,自己什么都做不到,艾弗里恩陷入了深深地绝望,他只能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看着那些无辜的孩子惨死。
铁门又一次开启了。
艾弗里恩抬起头,一片漆黑之中,他能够感应到一个高大的身影向自己走来。
艾弗里恩想尖叫,想不顾一切的拉着眼前之人去死,但他的身体已经不听使唤,所有的器官都收到了伤害,除了一直清醒的意识,根本没有任何能够挪动的部位。
艾弗里恩感觉自己被拖了起来,双脚无力地拖在地上。
艾弗里恩被拖了出来,长久以来的黑暗第一次移开了它的身影,让他再一次看到了清晰的景象。
这是一处看着很普通的房子,就和艾弗里恩每一次借住的一样。
而令艾弗里恩睚眦欲裂的是,他被扔进了一个小小的包围圈,周围手牵着手的,正是被无情杀死,又再次由血肉藤蔓组成的孩子们的身体。
“哥哥?”艾薇拉疑惑的看了过来,露出了一个大大的笑脸,脸上各种细小的裂缝清晰可见。
“你来啦,你看……”米娅在艾弗里恩面前转了个圈:“我们这个样子是不是还不错?”
托林腼腆的靠了过来:“这样再也不会感受到疼痛了,也不会想哭了…”
莱昂和芬恩抱在一起,两人一起蹲在了艾弗里恩面前:“哥哥也加入我们吧,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艾弗里恩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孩子们的笑脸。
米娅的笑声,艾薇拉的歌声,托林的拥抱……这一切都将在今天结束。
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自己依旧拯救不了任何人,哪怕已经过去了这么多年,自己的力量增强了那么多,依旧不行。
艾弗里恩眼角不受控制的流出了泪水,这让他的意识一下回到了小时候,那场无情的灾难来临之前。
艾弗里恩出身于一个小小的镇子,他们镇子上大多数人都是猎人出身,常在附近的山中打猎,来换取金钱,然后买回食物。
镇子上也有地,但是当猎人来钱快,所以种地的人并不多,所产的粮食也不多。
所以,在那一次饥荒到来之前,镇子上的人没有一个意识到这个致命的问题。
饥荒到来之后,没有人愿意再卖给他们粮食,山里的猎物也越来越少,每家每户的储备粮也越来越少。
艾弗里恩那个时候只是个八九岁的孩子,虽然从小就比其他的孩子更加健壮,但是到底比不过一个成年人。
而他和其他几个父亲意外死于打猎途中的孩子们一起,组成了一个家庭,依靠着镇子上分给他们的粮食和自己的努力过活。
饥饿,也是让人发疯的原因。
一开始,是一些饿过了头的人闯进了艾弗里恩他们的家中,抢走了他们辛苦一年种出来的粮食扬长而去。
如果只是这样,艾弗里恩还有手段可以养活身后的弟弟妹妹们。
但是,长久以来的饥荒彻底摧毁了镇民们的意志,他们恐惧,他们绝望,然后彻底变成了不是人的怪物。
最小的弟弟不见了,艾弗里恩到处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对方的踪迹。
当他来到一处偏僻的角落的时候,悠悠飘散出的香味,吸引了艾弗里恩的注意。
是肉的香味,而且和艾弗里恩闻到过的任何一种肉味都不一样,这里面带着无穷无尽的吸引力,让他根本转移不了注意力。
艾弗里恩不受控制的走进了巷子,镇上的男人们围着一口大锅,而锅中上下漂浮的,不是艾弗里恩最小的弟弟又是谁?!
艾弗里恩当场就疯了,他不顾一切的冲过去,试图将弟弟带回家,但是却被饿疯了的人们死死的压在了地上。
弟弟在他的面前被众人分食,艾弗里恩被人打了个半死扔回了家。
仅剩的四个弟弟妹妹们围在艾弗里恩身边,无声的哭泣。
艾弗里恩大病一场,高烧不退,所有人都以为他要死了,甚至打上了他的主意。
这时,一直被艾弗里恩照顾长大的弟弟妹妹们站了出来,他们一个接着一个走进了镇长家的房子里,然后再也没有出来。
等到艾弗里恩恢复了意识的时候,弟弟妹妹们都已经消失了,镇长并没有遵守约定,他让艾弗里恩自生自灭,根本不顾他的死活。
艾弗里恩沉默的站起了身,还虚弱着的身体软绵绵的,做什么都费劲。
但是他依旧拿了一支火把,他在黑夜中穿梭,分食了肉的人们安然入睡着,没有一丝一毫的察觉。
艾弗里恩一家一家的堵上了他们的门窗,火焰在他的眼中不断的燃烧,逐渐染红了整片天空。
艾弗里恩就这么站在不远处,听着镇民的哀嚎,咒骂,忏悔,神情没有一丝动容。
就在他想要走进火里,想要和整个镇子同归于尽的时候,一个年老的僧侣来到了这里。
看着神情冰冷的艾弗里恩,僧侣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他伸出了手:“走吧,我们去拯救更多的人。”
“他们有什么值的拯救的,都是一样的。”
“但是孩子们是无辜的。”
也是因为这句话,艾弗里恩跟着僧侣走了,他们游历天下,帮助各种各样的人们,而艾弗里恩最为重视的,就是那些善良的孩子们。
但是,现在看来,自己依旧无能为力啊,艾弗里恩苦笑一声,心中一直以来沉静的燃烧着的信念之火,逐渐熄灭。
最后的意识消失前,艾弗里恩仿佛听到孩子们在呼唤自己。
艾弗里恩想回应他们,却发不出声音。黑暗再次降临,这一次,是永恒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