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气氛顿时沉默下来,谢珩端着茶杯的手都愣在了嘴边。
谢珉看他不说话,心里更加焦急了。
“五弟,求你了,帮帮三哥吧,我真不想干了。”他苦苦哀求道。
谢珩深吸一口气,放下手中的茶杯,问道:“原因。”
谢珉支支吾吾的,也说不出个缘由来。
“刑部不是缺人么,你让我去刑部好不好?”
他早就想说了,刑部只负责七品以下官员和平民百姓的案件,以及重要案子复核之类的,可比大理寺轻松多了。
而大理寺动则皇亲国戚、朝中大员的,光是面对这些人,他都要头疼好几天,就别提审人家了,他的脑子实在不足以拿捏这些人。
人家随便说一句话,都能绕他好半天。
谢珉无比委屈,他能怎么办?他就是没有那个脑子啊!
“求升迁的孤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倒还是头一次见。”
毕竟刑部的权力不如大理寺,去了刑部自然是要降一降品级的。
谢珩道:“刑部尚书你是当不得了,真过去只能是个侍郎。”
“那正好!我还不想管事呢!”谢珉心里的石头瞬间落了地。
“当真?”谢珩挑眉看他。
谢珉忙不迭地点头:“当真,反正这大理寺我是待不下去了!”
谢珩手肘随意让桌上一搭:“那便随了三哥的意吧,以后再想回来,可是不易了。”
“你放心,我都知道的。”谢珉这才露出一抹憨厚的笑来,“那个,哥哥还有一事相求。”
谢珩叹息一声,这称呼还真是无比陌生。
“皇兄无需客气,但说无妨。”
谢珉手指捏着袖子,有些尴尬道:“就是老四,你也知道他那个人……也老大不小了,我想着你能不能给他个合适的职位什么的,也好让他有个事情做。”
谢珩沉默了一瞬,四皇子谢宿也是个老实本分的人,他的生母乃是宫中良妃,既不受宠又无外戚,是当年永昌帝为了制衡贤妃和淑妃才扶持的,宫中四妃如今倒了两个,就剩下德妃和良妃,或许是她又看到了希望,想为儿子谋个前程。
良妃性子温和,她养的孩子也如同她一般,从不敢和旁人呛声,虽有皇子之尊,却时刻谨慎小心。
谢宿也有二十二岁了,可却一直未成家,永昌帝不在心此事,良妃又不敢自作主张,这才一直拖着。
“他可有什么想法?”谢珩问道。
“他能有什么想法,能多说两句话就不错了。”谢珉道,“你看着安排吧,只要没有太复杂的人际关系,简单一些的,不让他被人欺负就是了。”
谢珩眉心微动:“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养个儿子。”
“这话说的,我养安安还不用这么费心呢,小家伙可机灵得很,改日带来给你看看。”事情办妥了,谢珉才放下心里的忐忑,露出几分少年时的情谊来。
谢珩无可无不可地应了声,心里琢磨着该把谢宿安排到什么地方去。
“工部如何?”
谢珉顿时放心了,他早有此意,只是未曾说出来,工部尚书赵阁那是他的外祖父,为人和善,从不同旁人拉帮结伙,是个很正直的人,在他手下,谢宿会自在很多。
“甚好、甚好。”
谢珩轻轻勾了下嘴角:“皇兄满意就好。”
心中还是免不了叹息,不知什么时候起谢珉也学会圆滑了,倒也不算一件坏事。
只是他还没意识到,没有了谢争和谢垚,谁还敢给他们两个使绊子?
不过谢珩也没有提醒太多,很多事情还是要自己去经历才行。
“那愚兄便告退了。”
谢珩起身让文安送他出去:“皇兄慢走。”
等他回去清晖院时,姜清和南弦子正在说话,看他回来姜清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谢珩好奇问:“怎么了?”
“没什么,刚和师父说话呢。”姜清看起来有些闷闷不乐的。
南弦子看谢珩回来了,也就不再多留,只说自己要回去歇息。
等他走了,谢珩才问:“有心事?”
姜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道:“方才师父同我说,忘情蛊解除之前,不可以圆房。”
谢珩哭笑不得:“就为这事?”
“嗯,我本来还想请师父给殿下看看,现在倒是不急了。”
谢珩听得云里雾里,只觉得他应该是误会了什么。
“宝宝,床笫之事哪能逢人就说的?”谢珩担心他不懂这些,说起来没个顾忌,总归对他名声不好。
姜清正色道:“什么逢人就说,师父是大夫!殿下可不能讳疾忌医。”
谢珩一默:“……我没问题,真的。”
姜清却道:“若非殿下之前不行,我们早就……也幸好没有,师父说了,元气也是可以压制忘情蛊的,可不能随意那什么了。”
谢珩:“……”
“我没有不行,我只是……”
“只是什么?”
谢珩犹豫再三,还是叹息一声,捏着鼻子认了:“好吧,我就是不行。”
话是这么说,心里却想着解蛊以后一定要好好证明自己。
现在就不让姜清知道忘情蛊,每日折腾得他心疾难忍了,免得他又要内疚和担心。
姜清一副早承认不就完了的模样:“殿下也别担心,以后让师父写个药方,肯定有用的!”
“……嗯。”
*
翌日,谢珩写的折子呈到了万安宫,谢微才想起来谢宿那个孩子。
无奈叹息一声,自己终究不是个好父亲,可是没有办法,从古至今,没有哪个皇帝是随心所欲的,早些年的他也是别无选择。
“老四多大年纪了?”
临喜道:“四殿下已有二十二了。”他之所以记得这么清晰,是因为谢宿出生没多久,顾皇后就入宫了,从那之后陛下再也没有宠幸过后宫其他人。
从皇后离世到现在,天子彤史册上都是短短一条横杠。
“是朕的疏忽,便依珩儿的意思,让他去工部修订政令吧。”谢微提笔在谢珩写的折子上批了个允字。
“珩儿倒是会安排,几个兄弟里他是最小的,偏偏他办事最得朕心。”谢微叹息一声,“江山后继有人,朕也不算辜负先皇的嘱托。”
他对谢珩确有慈父之心,自己经历过的痛苦与挣扎,也不愿谢珩再经历。
谢微放下手中的御笔:“过两日,让良妃举办一场宫宴,邀适龄女子进宫,合她眼缘的便定下来吧。”
“至于老三,大理寺他不想待也派个清闲的职位去,朕听闻他后院倒是环肥燕瘦不少,省下来时间,让他多照顾家里也是好的。”
临喜道:“陛下英明。”
心里却想着,昨日批复的折子一发下去,只怕是有人又动了旁的心思,这人呐,总是不满足于眼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