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安宫内,谢微看着案上的折子,带着几分感慨道:“孙太傅要乞骸骨了。”
谢珩倒也不觉得意外:“老太傅确实也到了该休息的年纪,只是朝中文官多以他为主导,难免波动。”
谢微道也不在意这个,思索片刻后道:“秋闱之后,就让他回乡吧。”
谢珩听后也不再多言。
谢微合上了折子,又抬眸看他:“近来谢睿如何?”
“尚在驿馆中,儿臣已安排人手看着。”
谢微轻轻点头:“也不能做得太明显,省得又引起流言。昨日良妃来,说平乐想见谢睿,你觉得此事如何办最为稳妥?”
谢珩道:“父皇,儿臣得到一个消息。”
“哦?说来听听。”
“据说齐王已秘密离开西南,去向不明。”谢珩抬眸看向帝座,他想着或许父皇会知道点什么。
却见对方轻轻疑惑了一下:“你从何处得来的消息,可准确?”
谢珩轻轻摇头,将那日姜清出府的事情简单说了下,又道:“约莫是百花楼中,有人借此投诚。”
谢微神色沉了几分:“若能将百花楼收为己用,用以试探齐王,倒也不错。”
“儿臣已经让人去刺探百花楼的虚实,若是抓到把柄,便可一举拿下。”
“嗯,你自行处置吧。”谢微对此事也不大感兴趣,只交给谢珩去办。
“是,儿臣明白。”
等谢珩离开以后,谢微才回过神来:“这小子,朕的问题他还没正面回答,走得倒是挺快!”
临喜道:“殿下或许着急办差吧。”
谢微哼了声:“这臭小子什么时候办差积极过,朕看他是忙着回去享受温柔乡!”
“这个……太子殿下到底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得了,少说这些忽悠朕。”谢微道,“她想见就让她见吧,去传朕口谕,让谢睿入宫来和平乐见一面。”
临喜神色为难道:“陛下,外男不得入后宫。”
虽说陛下的后宫眼下也就良妃一人,但是规矩是老祖宗定下的,可不能违反了。
谢微没好气道:“老糊涂了,安排在御花园。”
“哎,是,老奴这就去办。”
……
姜清又被赵粲相约去了山外楼,其实是赵粲自己想去看望慕容翊,但是心里又想着,当时慕容翊说话那般伤他的心,他若是太轻易就原谅了对方,显得多没面子。
于是便约上姜清一起去山外楼用饭,顺便再看看慕容翊,就变得合理起来,毕竟自己又不是专程看他去的,这样一想,心里就平衡不少。
姜清想着能吃好吃的,还能看热闹,不去白不去,也就答应了。
只是到了山外楼门口,他特意问了句:“你今日带银子了么?”
赵粲挺起胸膛:“必然是带了。”
说着还拍了拍自己的钱袋,看起来就沉甸甸的,姜清便放心地进去,点了好几个想吃的菜。
赵粲犹犹豫豫地问:“喝酒不?”
姜清摇摇头:“不了,上次殿下都差点生气了。”
赵粲叹息一声,想骂他夫管严,但也只是在心里想了下,没说出口:“唉,那喝点果酒呗?”
“这倒是可以。”
山外楼的梅子酒做得不错,据说是加了野生花蜜,喝起来甜甜的,带着梅子的清香,又不会觉得涩。
“你说,我等下去看他,第一句话该怎么说?”
酒菜还没上,赵粲就忍不住先设想一下。
“我也不是专门来看你,就是和好友吃饭,顺便看你一眼。”赵粲看向姜清,“我这样说行吗?”
姜清微微蹙眉:“会不会太刻意了?他要是不问你就不说,感觉好一些。”
赵粲想了想:“那我说——你怎么样,好点了吗?这样会不会显得我很关心他,以后容易没有地位?”
姜清一默:“有点。”
“那你帮我想一想,该如何开口。”赵粲往桌上一趴,觉得写文章都没有这么难。
姜清思索一番:“嗯……你就说,好久不见,甚是想念……但你们不是前几日才见过么,也没有好久。”
赵粲又问:“那你要是许久不见太子殿下,见了面会说什么?”
姜清有些害羞地看他一眼:“我和殿下嘛,当然是先抱一抱,再扭一扭,最后再亲一亲。”
赵粲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扭?”
姜清动了动肩膀,扭了几下脖子:“就像这样,我都是跟着话本里学的,这叫撒娇,这样殿下就不会生气了。”
赵粲嘴角微滞,心想这果然是个看脸的世界,若是换成别人对着自己做出这样的动作来,他肯定一拳过去,让对方有病就去医馆看看。
但是换了姜清,就觉得…… 还挺可爱的。
咳,但是他对着慕容翊可做不出这样的事情来。
唉……
“你就是缺少经验,才会瞻前顾后,你听我的,多看看话本,自然就会了。”姜清道。
话本么……赵粲摇摇头,他家里绝对不会允许出现那样的东西,他从来都没有看过,用他母亲的话来说,那是不务正业。
不一会儿,酒菜就送了上来,两人边吃边聊。
姜清道:“这样吧,你就不要先开口,等他先说话,看他如何说。”
赵粲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得也对,我们快吃,吃完我就去看他。”
“正好,我也去看看我师父。”
两人一拍即合,吃完饭以后,一起往楼上去了。
慕容翊住的屋子门开了一条缝,里面传来琴声,赵粲站在门口迟疑了一瞬,心想他今日心情不错?
这么想着,也就推门而入,然后……呆在了原地。
屋里,莫思靠在慕容翊怀里,慕容翊的手覆在他的手臂上,正在教他弹琴。
姜清跟在赵粲身后,顿时愣住:哦豁,完蛋了。
慕容翊神色冷淡地停下手:“两位,不请自入?”
赵粲僵着脸,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莫思低下头想起身,却被慕容翊指节分明的手按住腰:“如你所见,我二人情投意合,还望赵公子别再来纠缠不清。”
赵粲喉中一紧,方才吃下去的东西在胃里翻滚一般,让他想要呕吐。
气愤之余,他很想打人,却找不到趁手的器物,顺手扯下腰带上的钱袋子就砸了过去,正巧砸在慕容翊嘴角处。
姜清怒道:“你!无耻之徒、伤风败俗!”
他很少骂人,也不太会骂人。
不等他好好发挥,赵粲就呕了一声,然后捂着嘴跑了。
姜清连忙追了出去,走之前还不忘狠狠地瞪了慕容翊和莫思一眼。
赵粲趴在柱子边呕吐不止,正巧遇见南弦子下楼吃饭,连忙给他扎了一针,才缓过神来。
见他脸色惨白,姜清担忧地问:“师父,他没什么事吧?”
南弦子给赵粲把把脉:“没什么,刚吃饱饭如此激动做什么?什么事能把你气吐了?”
姜清连忙扶着他去雅间里歇息,顺便喊了南弦子也过去,又唤人送水上来给他整理仪容。
赵粲看着南弦子,眼里忽然出现一丝怀疑:“老先生,慕容翊的身体怎么样了?”
莫非他是身子不好了,才故意同自己做这一出戏?
南弦子道:“挺好的,恢复得不错,等这几日施完针,会更好,我之后一定会想出法子来,保他无虞。”
姜清连忙问:“师父,此事慕容翊知道吗?”
“知道,我前两日和他说过了。”
赵粲放心的同时,又觉得心痛得难以忍受,原来他是快好了,所以才跟莫思在一起的,看来自己确实是成了别人的阻碍。
罢了……赵粲揉了下肚子,涩声道:“以后我走我的阳关道,他过他的独木桥,再无相干!”
南弦子愣了下,小声问姜清:“徒儿,虽然为师不知发生了何事,但是他这话是不是说反了啊?”
姜清正想说点什么,又见山外楼的小厮气喘吁吁地跑上来,看见他和赵粲以后狠狠地松了一口气。
“哎哟,两位客官,请结账吧。”小厮一颗心放回了肚子里,他还以为这两人吃霸王餐呢,吓得他找了一圈。
要是人真跑了,他这个月可就白干了。